第1652章 赵有财:我是那样的人吗?
邵家来永安找仙草,并不是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他们这趟来,是有计划的。
从永胜屯出来,邵军开着吉普车直奔长岭村。等到长岭村后,邵军下车向路人问道。
像张来宝那样的损种毕竟是少数,打听完路线,没用上五分钟,邵军便将吉普车停在了一户庄稼院外。
这家院里拴着一条狗,看到汽车来了,那狗扯着链子叫个不停。
这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快步走出,小跑着奔向院外。
他到院外的时候,邵家四人皆已下车。那男人年纪比邵志强大,可见了邵志强却是一脸的恭敬,并点头哈腰地邵天鹏、邵志强打着招呼。
“爷。”邵志强指着那男人,为邵云金介绍,道:“这是咱参帮的王永昌,他爹就是王长有。”
“啊……”能看得出来,邵云金并不认识王永昌,但一听王长有的名字,邵云金似乎有印象地一皱眉头,然后问道:“你爹跟王大掌柜,是不是叔伯兄弟?”
邵云金口中的王大掌柜不是别人,正是永安一代巨贾王大巴掌。
想去年在桥头村的时候,赵军提起他姥爷来,邵云金还装自己跟王大巴掌不熟呢,结果现在都叫上大掌柜了。
正如王长海所说,昔日十八道岗子上的百十来伙胡子,都是王大巴掌的手下。
“那我得管叫大爷。”王永昌面对邵云金这位放山行的传奇人物,表现得更为恭敬,道:“他们叔伯兄弟,我爹排老四。”
王永昌说完,便将邵家人往屋里请。等到房前一开门,就听屋里有个老太太的声音骂道:“俏丽哇的死丫崽子!你个养汉的玩意,给我滚后屋去!”
骂声落下,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眼泪叭嚓地从东屋出来,穿过外屋地往西屋而去。
紧接着,王长有、王永峰、王恩华祖孙三代从东屋出来。
“哎呦!”看到邵秃爪子,王长有紧忙迎过来,热情地拉着邵云金那只手,道:“邵叔,咱多少年没见着了。”
“呵呵……”邵云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王长有几眼,看着这张老脸,邵云金觉得有些眼熟,当即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相比早年上山发财的邵云金,邵天鹏少年时不掺和江湖事,跟他老娘住在山下的屯子里。所以,他认识一些永安的老人。
即便几十年没见,可邵天鹏跟王长有一打照面,就互相将对方认了出来。
两个老头简单叙旧时,王永昌将他二弟王永峰、大侄儿王恩华介绍给邵志强、邵军认识。
寒暄过后,王家祖孙三代四口将邵家四代四人请进东屋。
众人进屋时,就见炕桌斜置在炕上,里边两脚垫着旧书,桌面上顺着两排筷子。
炕上一个大簸箕里面装着黄豆,而此时王杨氏正弯腰、撅腚地从地上往一个小盆里捡黄豆呢。
她那大重孙子站在一旁也不帮忙,只把手指头伸在嘴里咬手玩儿。
邵云金进屋看一眼,就知道是咋回事了,肯定那小丫头不注意把黄豆碰撒,引来重男轻女的长辈一顿骂。
可那话骂的也太难听了,养汉是这边的方言,意思是女人跟外面的男人有不正常的关系。正常老娘们儿之间打架、骂架才能听见这话,没有这么骂自己重孙女的。
“老蒯呀!”王长有进来就对王杨氏道:“来客(qiě)了,去,做(zou)饭去!”
王杨氏应了一声,一手抱着簸箕,一手拽着她重孙子就出去了。
上次赵军来买狗时,他就看出来了,王长有这一家子,心眼子都不正,而且拿钱当命。
尤其这家是王杨氏说的算,看刚才王长有敢那么指使王杨氏,这里必是有缘故。
果然,王家爷四个在饭桌上对邵家帮极尽吹捧,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邵家帮把王永峰也收了。
这年头,像样的参帮都能挣到钱。别看放山这活,一年就干那么两个月。可那俩月要是干得好,参帮里普通的参丁都能揣着一千多块回家。
在山民看来,放山这活来钱快、来钱多,不仅比种地强多了,也比打围那种杀生的钱好。
正常来说,即便王永昌是邵家帮的一员,可他弟弟想进邵家帮也不容易。
但作为如今的邵家帮把头,面对王长有的请求,邵志强不但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还说要把王恩华也收了。
这话听得王长有、王永峰和王恩华别提多高兴了,他们不断地向邵志强、邵军劝酒,结果却把自己劝多了。
吃饱喝足,邵家四口到王家西屋休息,王永昌跟过来,就听邵天鹏交代他道:“你明天得起个大早,完了上永胜屯,盯着庞瞎子他们爷俩。看他们往哪儿去,你偷摸跟着,找着邢老三压窝棚那地方,你就回来告诉我们。”
邵家至今仍都不知道,邢三早已下山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他们还以为邢三在山里当山狗子呢。
邵家人很惜命,他们不愿意跟邢三那个无牵无挂的人死磕,于是就想让庞家帮替他们趟雷。
为此邵天鹏设计,派王永昌回老家来,并将邢三夺走邵家帮一苗大仙童的事,告诉给了庞瞎子。
可这么多天,庞家也没动作。所以,邵家今天到庞家“催”了庞振东父子一下。
邵天鹏跟庞振东打过交道,他知道庞振东不会无动于衷,明天必然会有动作。
……
被两大参帮惦记的大仙童,此时就静静躺在赵家老宅西屋的炕柜上。
西屋炕上,赵春轻轻地拍着小周到,而周建军正坐在炕沿边洗脚呢。
赵春要带着孩子在娘家住两天,周建军就也跟来了。
按理说刚洗完脚、擦完脚,周建军就应该进被窝了,可他忽然蹬上鞋,就要往外走。
“你干啥去呀?”赵春问,周建军道:“肚子有点不得劲儿,我出去上趟茅房。”
“那你拿着电棒。”赵春说着,拿起枕头边的手电筒给了周建军。
周建军出门以后,赵春看儿子已经睡了,她便下炕出门往西屋去,想看看赵有财、王美兰睡没睡呢。
眼看西屋门缝里透出灯光,赵春便往东屋走去。
而这时,赵虹、赵娜皆已睡着,王美兰坐在炕沿边洗脚,赵有财却趴在被窝里翻礼账呢。
“哎?”忽然,赵有财抬头就问王美兰道:“老六给我那钱呢?”
赵有财说的老六就是张利福,昨天张利福一家从早晨就来帮着忙活。忙活到最后一悠席上桌,张利福一家什么剩菜都没拿,悄悄地就走了。
但赵有财记得清楚,昨天一早晨张利福看着他,就给他塞了二十块钱的礼钱。
“在我那儿呢!”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昨天你喝多了,掏兜找火柴点烟,顺手就把那钱都给我了嘛。”
王美兰根本不屑于贪赵有财那两钱,当即说道:“晚上不给你取了,等明天早晨你想着朝我要。”
“啊……”听王美兰这话,赵有财咔吧、咔吧小眼睛没说话。
他不说话,王美兰却是想起了一事,忙对赵有财说:“我跟你说啊,给儿媳妇那钱,你可不行往回要了。”
王美兰说的,是赵有财昨天喝断片时给马玲的那几个红包。
“那哪能啊?”赵有财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羞辱,掀被子就起身,嚷道:“你磕碜谁呢?你把我当啥人了?”
王美兰闻言一撇嘴,大晚上的姑爷还在,她就没跟赵有财掰扯。但王美兰心里想的是:你能干出来那事儿啊!
赵有财话音落下,就见赵春推门进来,问道:“爸,你吵吵啥呢?大晚上的,我俩妹妹都睡着了。”
“你妈呀!”赵有财手指王美兰,跟赵春告状道:“一天才能磕碜我呢!”
“咋地啦,妈?”赵春问,王美兰道:“这不嘛,昨天永兴来人喝喜酒,他们看招待所那老爷子一个,完了不还有谁呀,他们都没写礼账,就搁那红纸给你爸包的礼钱。
结果你爸喝五迷三道的,顺手就把那钱都给马玲了。这今天想起来了,我那前儿回来,他就朝我要钱。”
王美兰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跟大闺女说一下赵有财是如何不像话的。
可让王美兰和赵有财都没想到的是,王美兰说完,就见赵春对赵有财道:“爸,那钱给我弟妹,也就给她了,你可不行再往回要了啊!”
“我……”赵有财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没想到自己在妻女心中竟然都是这种形象。
赵有财重重地把自己往炕上一摔,用脚一勾、手一拽,扯过被子就将自己给蒙住了。
“嗯?”赵春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那笑没了眼睛的王美兰。
……
“这几个是咱爸给我的。”马玲将炕桌上的红包分开,这里有赵军收的,还有赵有财收的。
昨天小两口忙着入洞房,今天没那么急,吃完晚饭的马玲盘腿坐在炕上清点家产。
娘家给的压箱子钱、婆婆给的压箱子钱、赵军收的礼钱,再就是赵军、赵有财给她的红包。
李文才给赵军、赵有财各包了二十块钱的礼钱,这礼对一个独居的老头儿来说,称得上是大礼了。
陶大宝、陶小宝、于学文给的都是二十,李武波和季林给的都是十块。
还有就是为赵有财来的刘家,因为念及赵有财的恩情,也给包了二十的礼钱。
这些钱,不管是赵军收的礼,还是赵有财收的,都被马玲清清楚楚地记在了账上。说是以后人家办事,该随的都给人随回去。
看着一脸认真的马玲,赵军笑着催促道:“媳妇儿啊,都几点啦?别点灯熬油的了,咱俩睡觉吧。”
“等会儿的。”马玲推开了赵军伸来的手,道:“还有个钱,我得跟你说明白了。”
“嗯?”赵军一怔,就见马玲起身,从她陪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卷着的格布杉。
马玲坐到赵军身旁,将那卷着的布杉展开,露出一沓钱来。
这钱有零有整,有大团结、有大白边,还有一毛、两毛的毛票。
赵军看一眼就知道,这钱是自己老丈人的私房钱。
“这我得跟你说清楚了。”马玲一脸严肃地对赵军道:“这是三百四十二块五,是我爸放我这儿的。他哪天要用,我就得给他。”
马玲认为这个钱必须得说明白了,要不然哪天自己爹要钱,自己给拿钱的时候让公婆看见,该以为自己拿钱贴补娘家了。
赵军明白马玲的意思,当即点头道:“好嘞,媳妇儿,我知道了,我记住了。”
赵军说完,见马玲用衣服卷钱,便又笑着问道:“我老丈人挺能攒呐,攒这老些钱呢?”
马玲闻言,抬头瞅了赵军一眼,道:“你不行学这个啊!”
“哈哈……”赵军哈哈一笑,就听马玲道:“笑啥?两口子过日子,不行藏心眼儿啊!”
男人几乎都有私房钱,他们藏这钱,大多是为了用钱的时候不折手。而女人不让男人有小金库,多是怕男人有外心。
赵军呵呵一笑,并没在这事上跟马玲争论,而是凑近马玲问道:“媳妇儿,我老丈人咋攒的这老些钱呐?”
“呀!”马玲一怔,却是被赵军问住了。其实马大富这些年藏的钱可不止这些,最近这半年马玲跟赵军处对象也没少,要不然得有五百多。
五百多钱对赵军来说不算啥,如果他想靠打猎挣钱,随便上山打个狍子卖肉,二三十块钱就到手了。
可马大富没有额外来钱的道,每个月发下工资,拿回家上交给王翠,然后王翠给他十块钱零。
马大富早晚在家吃、中午吃食堂,林区也没有饭店,所以马大富在吃饭上没什么销。
马大富每月的销主要就抽烟上,他平时在家抽叶子烟,但到了单位,这颗抽同事的,下颗就得给同事递过去,所以马大富兜里常年有一盒葡萄烟。
两三天一盒的葡萄烟,就用掉了马大富大部分的零钱。赵军估计,他老丈人每月能剩下两块钱就不错了。
那么,这五百多是怎么攒的呢?
赵军知道,马大富肯定是报水灾了。
报水灾是当地的方言,意思是跟上级谎称有水灾,然后遭受了什么损失。再说得直白一些,就是撒谎骗钱。
像之前赵有财卖熊胆、卖猞猁皮从中获利,还有马大富在礼钱上动手脚的行为,都可以理解为报水灾。
而当初赵有财卖熊胆,一个熊胆他就能抠出好几百。可永安林区这边的礼钱才几个钱呐,马大富能攒这下五百多的私房钱,他家不得三天两头地发大水呀?
此时的马玲被赵军问住了,她想不明自己爹这钱是哪里来的。
而赵军看马玲瞪着一双茫然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让那双眼睛看上去毛嘟嘟的,瞅着甚是可爱。
都灯下看美人,犹胜三分色。
情到浓时,赵军将礼账、礼钱往炕桌上一丢,搬着炕桌就下地了。
“你干啥呀?”马玲问,赵军的回答只有两个字:“睡觉!”
昨天去医院了,回家睡着了,又特么欠一章,我明天早晨六点多补上。
明天以后不出门了,明天以后绝对不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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