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法师 - 612 造命水晶

    ……
    望着压迫感越来越强烈的船长，马修忽然笑了起来：
    “巴托爬不上去，我未必不行。”
    “而且，假如你的帮助是有效的，那巴托为什么至今没有离开？”
    船长微微抬起下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他没那个资格。”
    马修平静道：
    “不。”
    “不是他没有资格。”
    “而是你没有这个能力！”
    船长的表情似乎不为所动，语气却逐渐严厉：
    “凡人。”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
    马修反而更加戏谑起来：
    “还在故作高深？”
    “你说没有你的帮助，任何人都无法离开这里，那为什么天灾法师能来去自如？”
    船长冷哼一声：
    “你敢自比天灾？”
    马修摇了摇头：
    “我只是揭穿了你的谎言而已。”
    “准确的说，自从我们见面之后，你说的大多数话都是谎言，有些部分或许是真的，但那也只是为了让我上钩抛出的诱饵罢了。”
    说着。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太空精魄形象的黄昏造物头目：
    “是什么让你如此处心积虑的来欺骗我？”
    “我承认，我本身或许有些微末的价值，但最关键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阁下没有能力使用除了诈骗之外的技巧，让我接受你的力量吧？”
    船长沉默了。
    马修抬头看了一眼血窟窿的顶部，在那里，源自于天灾法师的力量编制成了一道若有似无的网，密密麻麻的网眼里亮起一道道光辉，仿佛一只只监视的眼睛，正冷漠地注视着底下的芸芸众生。
    “十日天网是双向的。”
    马修扫了一眼数据栏——
    这一则信息极为隐秘、门槛更是高到不可思议，唯有天灾法师的传承者才有可能通过“知识”读取「十日天网」的部分内容，也正是这些信息让马修意识到船长正在唬骗自己！
    当下。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所谓双向，就是不允许众生之桥底下的人出去，同时也禁止其他人下来。”
    “这是十日天网的铁律。”
    船长冷淡的说：
    “世事无绝对。”
    “再严密的网，也有缝隙和漏洞，天灾离开之后，有许多有名有姓的强者都来过这里，他们也在我的帮助下安然离开——你把天灾看的太高了！”
    马修冷笑道：
    “恐怕那些强者，是遭遇了和我一样的情况吧？”
    船长再度沉默。
    马修穷追猛打道：
    “我不知道你具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制造出堪比现实的幻境，甚至到现在，我都没办法断定这一定是幻术，说不定是其他的未知手段。”
    “但有一点极为明确——”
    “那就是我本人依然还在奥术荒野的某一处，我的肉体，我的精神大部分都停留在原地！”
    “出现在这里和你对话的现在的「我」，只是一缕被抽离的、易于被操控的精神印记。”
    “只可惜，我的主意识正在复苏，你压制不了多久的。”
    船长眨了眨眼：
    “我没想到你的内心幻想竟然如此丰富。”
    “或许你该去做个诗人，而不是整天和尸体搞来搞去。”
    “如果你认为这一切是幻术，大可以尝试用自杀的方式离开。”
    马修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会尝试去自杀，因为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判定眼前的一切是一场高明的幻境。
    他自问对于幻术的识别能力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察觉到眼前这些场景的破绽。
    要么船长的幻术已经臻入化境。
    要么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术，而是这头黄昏造物用了另外的未知手段营造出来的真实的假象。
    没错。
    真实的假象。
    这是马修能够找到的最贴切的形容词。
    “我能读到十日天网的信息，天灾法师的传承也有所反应，说明我的这一缕精神确实非常靠近众生之桥的封印了。”
    “我能感觉到那种若有似无的联系，从一开始，我内心中涌现的那股强大的压抑感并非是源自于恐惧，而是因为我那真正的主意识被某股强大的力量压制了。”
    “接下来我要做的很简单，只需要不断的唤醒自己的真实意识就行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
    无论灵魂再强大、意志再坚定，也很难从眼前这种意识困局中抽出身来。
    但马修不一样。
    他有一套独特的呼唤自我灵魂的方式，而且相当简单粗暴。
    那一瞬间。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
    在心里默默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佩姬。”
    “佩姬……”
    起初。
    灵魂深处没有多少反应。
    可很快。
    仿佛是一头沉睡了千万年的巨兽从海底复苏，那象征着灵魂的海洋之上瞬间阴云密布，惊涛骇浪席卷而来。
    轰隆隆。
    轰隆隆！
    那一声高过一声的雷鸣撕裂了天空，照亮了天地。
    马修那被压制的主意识立刻有了反应。
    刹那间。
    他看清了自己身边的处境——
    从极高的维度俯瞰下去，马修此刻正置身于一个小巧玲珑的水晶球里。
    而水晶球的底部赫然是一只枯白的巨手。
    那只巨手可谓千疮百孔、触目惊心。
    其大部分都被恢宏的十日天网所覆盖，仅有一小根骨节竟然延伸到了外面！
    而水晶球便坐落在那根骨节的最上方。
    ……
    警告：你发现了奥布莱尔的造命水晶。
    身处造命水晶之中，你有可能被篡改主体意识，最终成为船长奥布莱尔的傀儡。
    ……
    离开！
    立刻离开！
    马修的内心涌起强烈的念头。
    伴随着几个念头。
    他的身体似乎变得无比轻盈，开始朝着远离水晶球的高天之上飞去。
    下一秒。
    水晶球的底部骤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漩涡中心涌现出强大的吸力。
    霎时间将马修定在了原地！
    他浑身上下涌现出剧烈的疼痛感，仿佛要被撕的四分五裂！
    船长的声音从漩涡内传了出来，依旧是那么的温和可亲：
    “你说对了，我的确没办法将你的灵魂全部都拉下来，你刚刚所看到的也是一场戏。”
    “我很惊讶，你竟然能这么快完成主体意识的呼唤与复苏。”
    “你展现出来的素质根本不像一个刚刚进入传奇的小子，反倒更像一个老怪物。”
    马修冷哼一声：
    “到了这种时候再用攻心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很遗憾船长先生，你我之间的交流到此为止，我要离开了……”
    船长轻笑道：
    “你不会真以为我已经虚弱到什么都做不了的地步了吧？”
    “只要我想，我可以让你一直在这里陪我。”
    “你的主体意识的确在复苏，但我可以让复苏的速度放缓千万倍。”
    “到时候，等你真正地返回物质界，你会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三五年，甚至是十几年了……”
    “你觉得在这些时间里，会发生什么呢？”
    “对于你们这种凡人来说，十几年的光阴尺度，足以发生许多翻天覆地的事情了吧？”
    “更何况，我似乎听说不久之后，你就要参与一颗星球统治权的争夺——假如失去那颗星球，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难道不是吗？”
    说话间。
    漩涡底部的拉扯之力越发强悍了。
    马修感受到的痛楚增加了好几倍，与此同时，他也能明显察觉到主体灵魂的复苏的确变慢了很多。
    只是他的眼神依旧锐利：
    “如果阁下的目的只是和我耗时间的话，那么我愿意奉陪到底。”
    船长放缓了动作：
    “当然不是。”
    “我可以立刻放你回去。”
    “前提是你接受我一小部分的力量，哪怕只是一点点，也都可以商量。”
    马修断然道：
    “那就没得商量了！”
    船长语气渐冷：
    “你确定？”
    “失去斯图卢克星球，你的命运可能会彻底改变！”
    “我可以告诉你，那颗星球的意义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有了它，你或许还能挣扎一下。”
    “可失去斯图卢克，你注定只能成为太阳神复生的容器！”
    马修哪里还会在意船长话里话外的暗示？
    虽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精神意识反而彻底放松下来：
    “我不可能妥协。”
    他已经做好了被船长在这里浪费掉大量时间的心理准备。
    奇妙的是。
    伴随着马修心态的放松。
    那剧烈的撕扯痛感也减弱了上百倍，虽然还是有痛感，但似乎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船长没有吱声。
    过了一会。
    他轻轻叹道：
    “物质界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如果你现在妥协，我还能想办法补救。”
    马修笑道：
    “还补救什么呢？”
    “你也知道，对我来说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斯图卢克星球的保卫战，既然已经错过了这件事，那么后续的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少价值了。”
    “你不可能用这个作为筹码来试图和我谈判。”
    船长感慨道：
    “天灾的传承者，果然没有一个容易上当的。”
    他话锋一转：
    “帮我找到那个密室。”
    “我可以原谅你不接受我的力量。”
    然而马修何等清醒。
    他立刻讥讽道：
    “你浪费了我一年的时间，给我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还想着用之前的陈旧筹码跟我谈判？”
    船长冷笑道：
    “那我可以浪费你更多的时间。”
    马修懒洋洋地说：
    “无所谓。”
    “请继续浪费。”
    “如果你想谈判，最好拿出诚意来，毕竟，你的真实目的恐怕既不是寻找密室，也不是让我接受你的力量，而是在于「我」本身吧？”
    船长忍不住啧啧道：
    “你太聪明了。”
    马修摇头说：
    “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作为一名心智接近妖孽的黄昏造物，你流露出来的所有语气、感慨、惊叹、讥讽、冷笑……全都是装饰罢了。”
    “你比任何人都知道天灾的力量，自然也不会小看天灾的传承者，刚刚那句「天灾的传承者，果然没有一个容易上当的」就显得太浮夸了……”
    “我有一种感觉，你在故意被我识破——或者说，你压根不在意是否会被我识破，你想要的只是建立和我的某种链接……”
    “这种链接可以是委托协议，可以是注入力量，也可以是憎恨与畏惧的情绪——你在意的只是和我相处的深度与广度，我虽然不是唯一，但大概也的确有不少特殊之处，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你们这些老怪物才会纷纷把目光锁定在我身上，我说对了吗？”
    啪啪啪。
    漩涡停止了。
    太空精魄从里面跳了出来，他一边朝马修走来一边鼓掌道：
    “全对。”
    “太精彩了。”
    “我能知道你是怎么推理出来这一切的吗？”
    马修扫了一眼数据栏。
    看着上面不断闪烁的字迹和高亮的七圣传承标题，云淡风轻的回应说：
    “一点最基本的推理罢了。”
    “不值一提。”
    船长挑了挑眉毛：
    “行吧。”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让我们来进行最后的谈判——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但必须允许我成为你的朋友……”
    他似乎还想解释什么。
    然而马修却已经一口答应下来：
    “可以。”
    “说说你的条件。”
    船长微笑道：
    “我尽量把消耗掉的时间补回去一部分。”
    马修摇头道：
    “这是你应该做的。”
    “还不够。”
    船长又说：
    “剩余的时间，我可以把它制作成一件奇物送给你，再加上刚刚那条大鱼。”
    马修继续摇头：
    “还不够。”
    船长也没有生气，他注视着马修：
    “你想要什么？”
    马修想了想：
    “再加一条，除了你之外，其他十二头黄昏造物的弱点或者秘密。”
    船长爽快的说：
    “没问题。”
    “除此之外，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操控他们的后门暗语，需要注意的是，一旦启动了这个后门暗语，他们就必须要毁灭点什么才行，毕竟，黄昏造物本质上是终极毁灭兵器。”
    马修眼神闪烁了一下。
    表面上满脸欢喜。
    心中却暗暗告诫自己，不到万不得已，尽量别去碰这个后门暗语。
    九成九有问题！
    不过不管如何，双方和谈的气氛再次变得缓和。
    船长给出了黄昏造物的情报。
    马修也顺势答应会帮忙寻找太阳神的密室。
    片刻后。
    马修准备离开时。
    他忽然问道：
    “其他的天灾传承者，他们在面对你的唬骗时是什么反应？”
    船长平静的说：
    “和你大同小异吧，极少有愿意妥协的。”
    “我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达成了口头协议，我也给了他们一些好处和情报，但绝大多数人在离开后，都直接翻脸不认账了。”
    “唯有一个人是例外，他居然真的实现了他的承诺……”
    马修问道：
    “那个人是谁？”
    “他的承诺又是什么？”
    船长说：
    “埃克蒙德。”
    “他的承诺是，以后会为我送来一个潜力无边的小子……”
    马修的脸瞬间一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