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抽疼
“闵月池,你我…共侍一夫。”
从刚才起闵宁便在怀疑陈易是否别有目的,他平日里虽然不是不可能这么对女子好,起码闵宁看到的,他对襄王女殷听雪便时有照顾,宠爱有加,只是陈易对女子的好总有波折,总得给你先压一下,再上抬一下,再压一下,最后一轮疯涨到顶。
有时固然是叫人心怒放不错,只是闵宁直来直去地性子,总觉这般行事委实不够利落。
而今日陈易倒是有点古怪,不仅直来直去,而且也不强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殷听雪他都尚且时时强势,今日怎会如此显弱,必是虚与委蛇。
念及此处,闵宁心惊更多,陈易此人最爱以下犯上,她有一小段当他上司的时候,便经常被犯过。
如今倒是…演都不演了。
殷惟郢已经最先跳出来了。
咚咚咚。
又是三下房门,敲得门生脆响,闵宁眉头紧蹙,仍在思考,末了还是起身开门,她已将近三品,足以跟陈易分庭抗礼。
月色如瀑,随着殷惟郢的缓步走入而飞泻下来,她清冷依旧,只是眉目间无意识有些愁容。
殷惟郢侧眸看了闵宁一眼,再度启唇道:“闵月池…我的话你都听到了?”
闵宁心中警惕更甚,也更是疑惑不已,她并未佯装不知,而是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殷惟郢咬了咬唇,若非形势所迫,她断不可能来找闵宁求援。
闵宁堵在门口,英气的眉宇紧蹙,“殷惟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尊明让你来的?”
她下意识地瞥了外面一眼。
并无陈易的气息。
“不是。”殷惟郢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些隔阂,她抬眸,直视闵宁那双灼灼如火的眸子,“他不知我来。”
“那你为何要来?”闵宁向前逼近一步,“你我之间,何时有过这等情分?你殷仙姑不是向来目下无尘,视我为草莽粗鄙么?共侍一夫?”
她短促地冷笑一声。
若是以前,陈强闵弱,闵宁说不准便耐不住软磨硬泡,顺水推舟,如今二人已可分庭抗礼,接受他三妻四妾,沾惹草已是极限,怎可能与旁的女子一齐上阵?
殷惟郢缓缓道:“你我都是京城人士,也共有一夫,史书中娥皇女英的美事,莫过于此。”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怎么,太华山的高枝攀不牢了,想起拉我这个旧人一块,好让你在陈易那里多几分价值?”
闵宁不愿就范,冷嘲热讽。
殷惟郢的脸色在昏暗中似乎更白了一分,闵宁的每一句话都似针般扎在她最不堪的处境上。
她交迭在身前的双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凹痕。
“我……”殷惟郢的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辩解,但最终只化为一声极轻的叹息,“罢了,你不愿就算了。”
她微微侧开视线,避开了闵宁灼人的逼视,长长的眼睫垂下,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浓密的阴影。
“你只当我今夜未曾来过。”
说完,她竟真的转身,道袍在转身时划过一个略显仓促的弧度,就要离去。
就在她即将迈步离开门槛的刹那,闵宁微微侧头,心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
“等等!”闵宁叫住了她,“殷惟郢,你这么急不可耐地来找我,是不是因为……”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殷惟郢骤然僵硬的背影,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陈易他…不再中意你了?”
话音骤然落地。
殷惟郢的脚步也随之微微停住。
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无反驳,月光下,闵宁只是看到,她那挺直的肩线,在难以抑制地轻轻颤抖。
女冠缓缓转身。
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她的脸,脸上一滴清泪,静悄悄地从侧脸颊滑落。
闵宁微微一愣。
“他自是极中意我的,
但我怕他不再中意我了………”
…………………………
噗通。
陈易莫名其妙地心脏抽疼了一下。
这点抽疼来得很没缘由,莫名其妙而来,莫名其妙而去,也不知是为何而起。
陈易侧过眸,对着烛光细细看了看,女冠的身影没来由浮过脑海,也不知她……如何了。
倒不是担心殷惟郢会遭遇不测,闵宁再如何也不会行此等阴谋诡计,不像…他家大…殷惟郢。
陈易深吸一气,眼下真正要紧的事,还是闵宁和秦青洛。
二女一般性情刚烈,若是二人争锋相对起来,他陈易就要被夹在中间。
此刻他远未恢复全盛,经脉仍未修补,他未必能以势压人,何况还是同时压制住两个近乎三品的女人。
届时场面失控……陈易不敢去想。
避免修罗场的最好办法,就是二女不相见,王不见王。
幸好的是,因为之前地府的相见,陈易心中的想法早有些许雏形,无非就是把闵宁的注意彻底引走。
所以自己带大殷来,其实有几分希望她争风吃醋,与闵宁起冲突的心思。
殷惟郢与闵宁本就有些许旧怨,又不至于反目成仇,而且二人性情本就相悖,放在一起本就是一点就着的火星。
陈易虽然一路上有冷落,可明里暗里地引导,便是要让殷惟郢跟闵宁来一回共侍一夫,闵宁大概不会答应,届时他就能借此周旋。
若是闵宁当真愿意迭一块。
“那好啊。”
自己真不介意享一回齐人之福。
到时再给闵宁挑挑刺,彻底转移她的注意力。
想到此处,陈易心里莫名又划过殷惟郢清冷间压抑着委屈的脸庞,深吸一口气。
一时种种回忆在心头掠过,无论是地宫、还是地府、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殷惟郢总是这般,她永远都这样,哪怕是他,也改变不了她的本性,可纵使如此……
陈易念及此处,忽又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
烛火摇曳,映着他的侧脸,心底深处,一丝极淡的涟漪漾开。
有些许心软了,也罢,这一回过后,若她安分,便给她稍微放松些。让她看到点希望也好,人总得有个盼头,才不至于彻底绝望。
只要她肯低头,接受秦玥,接受他定下的规矩,把事摊开来讲清楚,当然,首先殷惟郢要接受秦玥的存在……这一步,怕是最难。
也能借闵宁这把火,彻底烧断殷惟郢那点不切实际的念想。
逼她认清现实,接受秦玥的存在,接受他定下的规矩。
否则若再来一回仙宫之事,殷惟郢只怕要办得更狠,话都不说两句,就上来采补了。
想到如今的经脉破损,武道境界如斩断半条路,陈易不由地想,若是在那心想事成的无明世界,修复了经脉就好。
殷惟郢都能修复长生桥,他如何不能修复经脉?那方世界光怪陆离,法则扭曲,或许真藏着什么契机?
这念头一闪而过……
说起来,回到这里后,一直没有再听到老圣女开口说话。
想起这个,陈易在心底,尝试着低声呼唤了两句:“老东西?”
方地空寂,唯有他自己的念头流转,都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陈易想了想,又试着喊道:“前辈?”
仍无回应。
直到这时,陈易的眉头才拧紧起来,心底难以言述的疑惑,总不可能是,老圣女还没回来吧?
不过是神教的无明世界,以她的能耐,那老东西大概不会出事……而且她最近也变得有点神神叨叨,言语间常带着谜团。
他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隔壁房间似乎传来一点极其细微的动静,又迅速归于沉寂,仿佛只是夜风拂过窗棂。
陈易的目光投向那堵隔开彼此的墙壁,心口那点莫名的抽疼,似乎又隐约浮现了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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