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放出光和热的太阳,忽然垂落冰冷刺骨的光线,一股寒意忽如其来,让人感受到毛孔都为之闭塞的冰冷。
一双双眼睛望着那淡淡含笑的青年,难以相信,这张平淡的面孔,会说出如此恐怖的言语!
张楚岚一个冷颤:“丹哥……”
说完后退了一步。
完了!
丹哥发火了!
这个狐仙家的老前辈,太过以自我为中心。
张楚岚承认,胡九姑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十分周全,也没有在正面和丹哥起冲突,甚至不惜逼死胡天彪!
然而,她根本就没有站在丹哥角度上考虑问题!
丹哥要胡天彪的性命有什么用?
现在这句话说出来,局势彻底走到了死局,张楚岚摇了摇头,默默后退,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冯宝宝眨眨眼睛:“张怀丹要发飙了。”
张楚岚耸耸肩,他还能说什么?
忽然,冯宝宝伸手一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包瓜子,蹲在地上,强势充当起围观群众。
张楚岚哭笑不得,也只好和她一起蹲在旁边,希望这位九姑老前辈能够迷途知返!
两人的动作和种种表现不过刹那。
张怀丹的声音传荡开来,胡天彪汗毛倒竖:“怀丹,怀丹真人!”
高廉也是心如擂鼓,这是什么意思?
谁能解释一下!
怀丹真人刚才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稍微深入一想,心跳如鼓点的高廉便觉遍体生寒,再也不敢继续思考下去。
张怀丹道:“还有你的事吗?”
胡天彪怔住,苦笑连连。
是啊,还有他什么事?
他的道行,不可能从九姑奶奶的手底下逃出去,惟有以死谢恩这一条路可走。
然而即便如此,怀丹真人的意志也没有丝毫动摇。
他可以去死,但所有被怀丹真人救过的仙家小辈可以去死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胡九姑的声音犹如万载玄冰!
“人类!”
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或者妖身躯全都在下意识发抖!
胡九姑,已经怒到了极点!
老祖是不能够被打扰的,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但胡九姑也忌惮张怀丹的身份,甚至不惜让胡天彪去死,以此表达出决心。
相信张怀丹作为一个能够证得真人的人类,不可能看不出来她所表达出来的这份决心。
那么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张怀丹应该知难而退,为双方都留下足够的脸面。
可张怀丹偏不!
关石肩头的胡九姑,妖炁化出来的人形,再也没有一丝虚幻之感。
如同一尊真实存在的墨玉雕塑,反射着此刻变得冰冷的阳光。
关石声音发颤:“祖,祖奶奶……”
作为和胡九姑朝夕相处的人,她已经感觉到祖奶奶心中那疯狂涌动的无限戾气!
关石艰难的转动脑袋:“怀丹,怀丹真人……”
她和张怀丹只有一面之缘,并不算了解,但是在这一刻,依旧从那张平淡的面上,看到目空一切的漠然!
关石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是东北出马仙家族共同推选出来的族长,东北这一亩三分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能做出裁断。
她还是异人界的佬之一,放眼夏国异人界,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她都能站出来分说一二。
可是现在,可是此刻,这两边的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关石真切的感觉,自身是何其的渺小!
裁断?
开什么玩笑,她连分说一二的资格都没有啊!
墨玉雕塑的狐眼中放出一道瘆人的乌光:“人类,你年纪还小,不满三十,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张怀丹淡淡一扫,没有开口。
“哈哈哈哈哈!”
胡九姑纵声狂笑起来,老妇人沙哑尖利的声音,犹如一把把尖刀刺进耳膜,离得近些的高廉面色发白,肩头胡天彪妖炁凝练的人形,也随着这笑声不由自主的波荡。
胡九姑笑声顿止,一双狐眼死死盯着张怀丹:“所以,你在用哪都通分部,所有仙家小辈的性命,威胁我?”
张怀丹云淡风轻:“阁下可以这么想。”
胡九姑一声怒喝:“狂妄!”
平地里妖风阵阵:“数百年来,还从来没有人类,敢要挟姑奶奶!”
妖风吹彻开来,高廉首当其冲,发白的面色更白了三分。
感觉这阴冷的妖风漫入皮肤,深入肌肉,吹进血管,冻僵血液。
身上胡天彪却是如鱼得水,越发的感觉到,同为妖王境界,彼此之间有着怎样的渊壑!
他四甲妖王的境界,唤出来的妖风,不如此刻十分之一!
妖风还在吹动,张楚岚和冯宝宝也没有办法快快乐乐的嗑瓜子了,各施手段,抵御这风中的阴寒之气!
不远处的出马家小辈们,全都哆嗦个不停,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座座冰雕!
然而,却有一股股妖炁冲天而起!
融入妖风之中,让这妖风越发壮大,俨然有如天地之威!
“张怀丹,祖奶奶敬你是真人,宁愿让天彪爷自尽,也不和你发生冲突,你怎能如此不知进退!”
“我东北仙家传承至今,还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徒!”
“好好好,张怀丹,我今天倒要好好看看,你这真人境界有何玄妙之处!”
仙家们的叫声此起彼伏!
现在的情况很明朗了,张怀丹一定涉及了某种禁忌,祖奶奶绝无可能答应!
于是张怀丹用哪都通那边仙家小辈的性命作为要挟。
令祖奶奶大动肝火!
他们这些小辈,当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妖风混合着妖炁笼罩这方天地,仙家们喧嚣震天,可这众多仙家之中,有那么两个妖怪毫无反应。
高廉身上的胡天彪已经麻木,他想要阻止这一切发生,但他无能为力。
邓有福身上的柳坤生面如土色:“不要啊,千万不要啊,怀丹真人以前已经恐怖到极点,现在,现在……”
邓有财身上的灰仙吱吱叫:“坤生叔,祖奶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是怀丹真人,也不得不面对。”
柳坤生喃喃自语:“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灰仙不理,竭力散发妖炁融入妖风。
风如玄冰割面,仙家们的喧嚣更如同海浪翻涌,这一切的一切,都直指那凝立场中,神色淡然的青年!
如果有人能够聚精会神的细看,就能发现,这寒意刺骨的妖风,根本就没有吹到他的身体,他的一片衣角,都不曾被妖风撩起。
可喧嚣依旧入耳,颇为吵闹。
张怀丹道:“聒噪。”
也不见他做了什么,仅仅随口吐出这两个字。
音波随着妖风响彻八方,刹那之间,那玄冰一样的妖风荡然无存,在场数十上百名仙家所放出来的妖炁,也消散一空。
璀璨的阳光重新照耀这片天地,落在皮肤上,传来暖洋洋的感觉。
不知何时。
那偌多的喧嚣之声,似乎融化在烂漫的阳光里。
高廉恍然回神,仍是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心湖满是苦涩:‘天彪祖爷……’
胡天彪落寞的声音响起:‘这已经不是你我所能插手的事情了。’
在场的出马族人齐齐回神,齐齐打颤,你看我,我看你,无不是相顾骇然!
这算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
胡九姑随手掀起的妖风,已经在挑战着他们所能承受的神经极限,怀丹真人淡淡一语,便让诸般异象消弭殆尽。
要知道,刚才身上的这些叔叔伯伯爷爷奶奶们,全都放出了妖炁,增长那一阵妖风啊!
仍然!
仍然……
此时此刻,出马族人们,也感受到身上那些长辈传达过来的震撼之情!
怀丹真人,刚刚以一人之力,压制了所有在场的仙家!
令他们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天呐。
这还是人吗?
‘咕咚~~’邓有财身上的灰仙,干涩的咽了口唾沫。
太恐怖了!
真的太恐怖了!
恐怖到他的老鼠尾巴都要断了!
方才他的心里,未尝没有集合众妖声势,强行压迫张怀丹的意思!
毕竟张怀丹再怎么夸张,也只有一个人!
他们可是有足足上百仙家,还是祖奶奶掀起的妖风!
结果轻飘飘两个字,就荡清上百仙家的妖炁。
一人之力。
百妖莫能侵犯!
虽然早知道他是张怀丹,虽然早知道他证得了真人!
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灰仙绝对不会相信如此滑稽的事情!
还得是坤生叔有远见,应该是因为他曾经亲身面对过怀丹真人的缘故。
这份远见,灰仙情愿永远不要拥有!
心中惊怯不安,灰仙六神无主:‘坤生叔,现在,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求求你们收手吧,各退一步,祖奶奶,怀丹真人,各退一步好不好?’
柳坤生毫无所觉,只是在邓有福的脑海里喃喃自语,他也只能喃喃自语,他连附身邓有福过去打圆场的勇气都没有。
邓有福的心情一言难尽:‘坤生大爷……’
柳坤生仍是恍然未觉,只不断的默念,仿佛变成了一台没有感情,只会按照既定程序运行的机器。
……
‘咔嚓~~’
冯宝宝磕破了瓜子壳。
张楚岚看着手里的一把瓜子,又看了眼冯宝宝,唯有苦笑。
方才他和冯宝宝,运行功法抵抗妖风和妖炁,哪里还有闲工夫嗑瓜子!
而此刻心中震动残存,又哪里还有心情嗑瓜子?
只能说不愧是宝儿姐!
目光憧憬的望着张怀丹的背影,虽然不知道丹哥具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胡九姑为什么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但他心里毫不犹豫的相信,丹哥想做的事情,不存在做不到这三个字!
……
形如墨玉的雕塑,狐瞳也凝重三分,夹带着一丝微不可觉的赞赏:“不愧是真人。”
不到三十岁,证得真人,纵观夏国上下几千年,也是无比罕见之事。
何况是如今的末法时代,真人二字,比之登天还难!
张怀丹平静道:“阁下如果想要裹挟众妖与我作对,还是尽早收起这个想法为好,免得妄造杀戮。”
狐瞳之中,射出实质性的戾气:“姑奶奶还不需要你来教!”
戾气以一种其他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射向张怀丹的双眸,便要叫他吃上一个小亏。
而戾气行进的途中,和高廉擦肩而过,他心中顿时掀起骇浪惊涛,整个人都瑟瑟发抖,一屁股跌坐在地。
明明戾气都没有碰到他!
不远处的出马族人和仙家们全都茫然,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张怀丹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那一缕戾气靠近他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消亡。
戾气也好,杀气也罢。
说白了,无非就是一种更加诡异的精神攻击。
张怀丹内外兼修,法体凝就,浑身上下,不存在一丝一毫的缺陷。
区区戾气,根本不放在眼中。
张怀丹道:“这等雕虫小技,便不要拿出来献丑了。”
……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并不妨碍不远处的人和妖心头震动。
张楚岚看着脸色煞白,浑身轻颤的高廉,嘴角一咧,好一个雕虫小技!
可怜的高部长,成了丹哥口中的那只小虫。
……
胡九姑瞳中怒色一闪:“所有人,通通退开!”
她也是动了真火,心中又有一丝微妙,她上次动真火,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事情。
很快,这点微妙之色也怒火燃烧殆尽!
真祖没有出关之前,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打扰!
而且张怀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见真祖?
这让她感到担忧的同时,更切切实实让她感到无比的愤怒!
不远处的众人面面相觑,全都听话的退远,身上的仙家也出奇的安静。
方才短暂的交锋,不!
甚至都不能说是交锋,已经让所有人和所有仙家明白。
这两位,一位是祖奶,一位是真人,和其他的人或者妖压根不是一个层次。
即便是天彪爷,也相去甚远。
不一会儿,张楚岚和冯宝宝转移阵地,邓有福兄弟小心翼翼的扶走了高廉。
四下顿时空旷起来。
胡九姑从关石的肩头跳下:“小石,你也走。”
关石吃了一惊:“祖奶奶!”
宛如墨玉雕塑的胡九姑摇了摇头:“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需要留下来,听我的话。”
关石神色复杂的看着胡九姑,又同样复杂的看着张怀丹,一声长叹而去。(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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