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缘由,要主动帮好兄弟爭储(万字求月票)
“侯——侯爷——”
宋有才眼睛努力睁开一条缝,声音像从牙关硬挤出来的,细弱蚊声。
“不要说话。”裴少卿拿出一颗丹药塞入他口中,又微微往上一抬下巴让丹药顺利落入其腹中,“一人將他扶回房静养,一人留下讲明缘由。”
宋有才看起来伤得很重。
实则一点也不轻。
但却没到要命的地步,意识尚且清醒、还能说话,伤到了內臟,估摸著是要在床上躺十天半月才能下地。
“是,侯爷。”宋有才左边的男子鬆开了他,低著头说道:“宋总旗带我二人出门办事,一切顺利,往回赶时在途中意外与一人起了衝突——”
宋有才联繫好玉京城中臥底的靖安卫密探后回来復命的途中经过一处叫白玉京的酒楼,酒楼下人山人海。
宋有才打听得知是白玉京东家丁万钧给待字闺中的幼女拋绣球选夫。
白玉京是玉京城赫赫有名、首屈一指的酒楼,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关键是丁小妹也如似玉,所以许多人趋之若騖,想能抱得美人归。
对这种热闹宋有才自然没有凑的兴趣,就想穿过人群离开,结果好巧不巧这绣球此时拋下,在混乱的爭夺中几起几落,最终飞在了他的怀里。
“哟,看来老天爷非得给我塞个媳妇儿啊!”心宽体胖的宋有才本就是个贱兮兮的性子,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了句,其本意是想將绣球丟出去。
结果还不等他丟,一男子就厉声威胁:“胖子,速將绣球给我,否则老子把你头拧下来当秀球重新拋。”
“嘿,那我还就不给你。”宋有才跟著裴少卿地位水涨船高,平时谁敢跟他咋咋呼呼,不吃这套,话音落下隨手將绣球丟向人群中一名背著剑的青年,“小兄弟,我送你一桩良缘。”
“多谢兄台!”背剑青年欣喜若狂的接住绣球,激动的高喊:“绣球归我了!归我了!丁姑娘也归我了!”
“混帐!”威胁宋有才的男子勃然大怒、目呲欲裂,骂了一句后直接悍然拔刀相向,“我今日非得砍了你!”
“这位朋友好没道理,你自己没这运气与我何干?”宋有才没想到对方真因此下死手,险之又险的躲开后沉声说道:“在城池中你安敢杀人?”
男子不语,只一味猛攻。
宋有才三人加起来都不是此人的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而被其重点关照的宋有才更是伤成了这副模样。
“可曾报上你们使者的身份?”裴少卿听完之后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一开始未曾,但那人动手后宋总旗便自报身份想息事寧人,结果那人毫无顾忌,一心要我等性命,关键时候还是接了宋总旗绣球的兄弟出手相助,否则我三人恐怕凶多吉少。”
身著便衣的靖安卫仍心有余悸。
“岂有此理!此人怎敢如此胆大妄为?又或者魏国不禁止武者在城中妄动刀兵?”老王又惊又怒的说道。
裴少卿眼神凌厉如同刀子一般盯著眼前的下属,冷冷的说道:“你所言可句句属实,无半分编造夸大?”
他必须要確定这一点。
才能决定该怎么处理此事。
“卑职以亡母在天之灵发誓,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灰衣靖安卫直接跪了下去,掷地有声的保证。
裴少卿摆了摆手,“起来吧。”
“平阳侯,平阳侯。”昭德馆主事刘樺闻讯赶来,因为太急,额头上汗珠隱约可见,“敢问侯爷出了何事?”
“刘主事,我手下心腹被狂徒当街重伤,还请你將此事速速上报,儘快给我个交代,否则本侯就只能自己动手了。”裴少卿语气冷硬的说道。
刘樺没想到周国使团入住的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一时间头都大了。
连忙点头哈腰的安抚道:“侯爷稍安勿躁,您远来是客,肯定不会让您的人平白受委屈,我大魏朝廷子会给你个交代,不过还请告知事情具体经过,小的才好向太子殿下稟报。”
接待周国使团一事是太子负责。
所以这件事自然是由太子处理。
裴少卿给老王使了个眼色。
“刘主事,是这样的——”官大一级压死人,老王这个副使出面讲诉。
刘樺听完后脸色变幻不定。
老王將其神色尽收眼底,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刘主事可是知晓什么內情?”
“这才刚发生的事我能知道什么內情?王副使真会说笑。”刘樺回过神来连连否认,抿抿嘴说道:“请二位暂且息怒,先喝杯茶消消火,小的现在就立刻去东宫求见太子殿下。”
说完后他躬身一拜便匆匆离去。
看著他远去的背影,老王眯起了眼睛说道:“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人家是魏国的官,就算真知道什么,不告诉我们也正常。”裴少卿倒是能理解刘樺,吐出口气,“看来是出去逛不成了,等太子的信吧。”
话音落下又转身回了昭德馆。
老王也摇了摇头紧隨其后。
裴少卿来到宋有才的房间。
“侯——侯爷。”此刻他吸收了丹药的药力伤势已经缓和不少,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强撑著想要起身施礼。
“行了,都这个样子了,就不要在乎什么虚礼了。”裴少卿皱著眉头摆摆手,走到床边站著,“事情我都知道了,安心养伤,凶手跑不掉。”
“多谢—侯爷,小的给侯爷添麻烦了。”宋有才满脸歉意的说道。
裴少卿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错在何处?给我添麻烦的人是那个打伤你的凶手,跟你没有任何关係。”
“对了,侯爷,您交代的事卑职已经办妥,郑千户邀您今夜丑时一刻在城西悠然居相见。”宋有才突然想起自己办的正事,断断续续的说道。
裴少卿点点头,“嗯。”
虽然他不知道悠然居在哪,但可以先派猫出去找找,届时给他带路。
这次来魏国他没带狸將军一起。
而是带了十只狸將军的属下。
毕竟狸將军一身妖气,他在天京都不敢放其出府乱晃,更別说带来异国他乡,怕出现不可控的意外情况。
这回带来的十只猫全都是赵芷兰启蒙学堂一期的成员,能识字、会写字,只是不会说话,其中官职最高的是一只胖橘猫,官职是猫猫卫百户。
它们不会跟著裴少卿一起返程。
而是会留在玉京扎根。
將这边的情报机构架子搭起来。
后期还会有猫猫卫成员不断迁徙到魏国,充当扩充组织的骨干成员。
另一边,刘樺紧赶慢赶到了东宫见到了太子,“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刘主事免礼,何事见孤?”太子並不因其官职低微而轻视或摆上位者的架子,语气和態度一如既往温和。
刘樺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启稟太子殿下,周国使团出事了——”
他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
太子听完后脸色十分难看。
脸上的温和被愤怒取代。
“啪!”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冷的说道:“岂有此理!何方狂徒竟敢如此妄为,在都城之中擅动刀兵且不提,还险些杀了他国使者,简直是不知所谓、不知死活,来人——”
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周国和魏国正在准备联姻,两国目前表面上是处於蜜月期的,若这个时候周国的使者死在魏国都城,让魏国如何交代?
所以他怒不可遏。
“殿下且慢!”刘樺赶紧叫停。
太子投去一个狐疑的眼神。
刘樺见太子似乎真不知情,犹豫了一下硬著头皮提醒道:“白玉京背后是赵王殿下,丁万钧只是给赵王殿下敛財的工具,此事恐別有內情。”
“白玉京竟是八弟的?”太子愣了一下,接著又不以为然的道:“哪又如何,孤是要抓胆大包天的凶手,又不是要封酒楼,跟八弟毫无关係。”
赵王高峰,排行老八,跟吴王关係密切,行事乖张跋扈、性格极端。
太子不喜欢这个弟弟,身为长兄又经常敲打督促其改正,所以赵王实则也不喜欢他,但两人都跟吴王关係紧密,所以两人表面上关係也还行。
魏国与周国不同,魏国的皇子成年前在宫中居住,成年后集中居住在京中,遥领封地、不用就藩,所以太子免不了经常跟同辈的兄弟打交道。
“殿下,微臣听说——听说赵王殿下极好美色,丁万钧之女当真貌美如的话,若没有他点头,又焉敢大肆拋绣球招婿?所以臣实担心其中另有缘由,要不然太子先问问赵王殿下再说?”刘樺小心翼翼斟酌著用词。
赵王哪是极好美色。
简直就是色中恶鬼!
丁万钧的女儿真漂亮的话肯定难逃其爪牙,她的婚事丁万钧这个当爹的都没有做主的权力,得赵王点头。
而且刘樺觉得丁万钧真要嫁女的话根本不愁嫁,搞个拋绣球招婚的方式本就莫名其妙,其中肯定不简单。
太子听完沉吟不语,原地踱步。
片刻后缓缓点头,“刘主事所言確实有道理,是孤想得太简单了。”
“殿下只是在气头上,所以一时没想到而已。”刘樺討好的恭维道。
朝臣皆知,太子最大的两个优点一是待人和善、二是听得进去劝諫。
不论身份地位高低,只要说出的建议他觉得有道理,那他都会採纳。
“刘主事退下吧,先代孤好好安抚平阳侯的情绪。”太子挥了挥手。
刘樺起身告辞,“微臣告退。”
太子喊道:“来人,速请赵王。”
策划的事被周国使者破坏,赵王心情本就烦闷,又被一向厌烦的太子召见,他更恼火,但是还不得不去。
依他想来,自己这位大哥肯定是又要发挥什么长兄风范,给他讲那些空泛、听起来就昏昏欲睡的大道理。
赵王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大哥的。
若非是大魏坚持嫡长子继承制。
那在他看来他们成年的十几个兄弟论能力都比太子强、都比他有资格当储君,无非是他的运气好些罢了。
一个毫无能力的幸运儿。
有什么资格教他怎么做人做事?
心里厌烦归厌烦,吐槽归吐槽。
但见到太子时照样恭敬行礼。
“臣弟高峰,参见太子。”
“行了,这里又没外人,兄弟之间何须多礼?”太子和气的上前將其搀扶起来,笑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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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说吧。”
“谢太子赐座。”赵王一板一眼。
太子无奈的嘆了一口气,直接说正事,“白玉京发生的事你可知晓?”
“大哥,白玉京发生了何事?”赵王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立刻装傻。
他那一愣神太明显,太子顿时看出他是装傻充愣,冷哼一声,“还果真与你有关不成?还不如实招来!”
“大哥,臣弟糊涂,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今天一直在府中都没出过门。”赵王是打定主意不改口。
太子大怒,胸腔剧烈起伏。
隨后快步上前就是重重一耳光。
“啪!”
赵王直接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以往太子常说教他、甚至没少斥责喝骂他,但这是头一次动手打他。
太子眼中满是失望,满脸怒容的寒声说道:“你以往胡作非为,將孤劝诫的话当耳旁风,一直屡教不改也就罢了,眼下涉及周国使者,还不肯如实交代,非得让孤去见父皇吗?”
“大哥息怒!大哥息怒!”赵王当然不敢闹到父皇面前,立刻就跪下连连认错,“都是臣弟糊涂,不该欺瞒大哥,父皇日理万机,不过些许小事又何必惊动他,臣弟愿说,愿说。”
“还不快说!”太子呵道,看著其这副模样眼底深处也闪过一抹厌恶。
他这个太子当得很累。
他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所以只能塑造虚心纳諫、温和纯良的人设。
因此他对赵王这些弟弟们必须要承担起管教的责任,对他们的胡作非为不能坐视不管,所以赵王这种麻烦鬼会消耗他本就不多的精力,很烦。
双方属於是两看生厌。
但偏偏表面上又不能视而不见。
赵王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抬头说道:“打伤使者的是臣弟的护卫。”
“什么!”太子惊奴交加。
赵王硬著头皮和盘托出,“丁万钧拋绣球招婿是臣弟吩咐的,目的是通过这种方式將一个提前选好的人变成丁家女婚,为防止出现意外,我安排了护卫带人负责控制绣球的落点。
但没想到就是那么巧,绣球偏偏落在那周国使者手中,我那护卫好言相劝让其交出绣球,结果那使者仗著官身嘲讽他,这才激怒他大打出手。
不过我那护卫下手有分寸,只是给其个教训,將之打伤,绝对没有杀人的意思,大哥,这事千万不能让父皇知道,否则弟弟就惨了啊!而且也不能闹大,否则我皇室顏面何在?”
“你还知道维护皇室顏面?”太子冷哼一声,气呼呼的坐回主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脸色阴晴不定变幻。
如赵王所言,这件事確实不能闹大使人尽皆知,否则就是皇室丑闻。
沉默片刻后他说道:“孤可以不告诉父皇,但此事必须要给周国使团一个交代,否则以裴少卿的脾气不会善罢甘休,交出那名护卫任由裴少卿处置,你再备份礼登门赔礼道歉。”
“不行!我绝不交人!”赵王反应激烈,掷地有声的说道:“那名护卫跟了我多年,又是为我办事才伤了周国使者,我岂能令他寒心?至於赔礼道歉,我倒是勉为其难可以接受。”
“混帐!你以为你面子很大?只是赔礼道歉,不交人,裴少卿就能既往不咎吗?”太子没好气的呵斥道。
赵王满脸不忿的说道:“这里是魏国,不是在周国,他裴少卿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啪!”太子衝上去又是一耳光。
赵王倍感屈辱,眼睛都红了,豁然起身吼道:“你算哪门子大哥?这胳膊肘净往外拐,还整天装什么长兄如父,高高在上的对我指指点点。
在自己地盘上顾虑別国使者,处处忍让,有何储君气魄可言?你不肯帮我,好,我去找六哥给我解决!”
话音落下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你——你混帐!”
太子气得脸色涨红,抓起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他双手撑著桌子剧烈喘息著。
平日和气的五官尽显扭曲狰狞。
“我不配当储君?我不配?”
太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谁配?你口中的六哥吗?”
太子能力平庸,为了尽力当好这个储君压力很大,长期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心理上已经有些扭曲,赵王质疑他不配当储君戳到了他的痛点。
特別是赵王还拿吴王跟他对比。
这就更是他的敏感点。
与他不同,吴王的才干满朝上下都认可,父皇也因此对其甚是宠爱。
虽然吴王对他毕恭毕敬,又因为其名声不好、以及嫡长子继承制等种种原因根本威胁不到他储君的地位。
但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別看他表面跟吴王关係很好。
但是心里一点都不想面对吴王。
“呼_”
太子深吸一口气平復好情绪。
很快又恢復成了温和的模样。
这样的自我调节他已经习惯了。
“来人,摆驾昭德馆。”
虽然与吴王不欢而散,但他还是要去处理这件事,这是他分內之事。
为弟弟擦屁股也符合他性情宽厚的人设,同时也是想爭口气,不需要吴王出面,他也照样能摆平这件事!
吴王府。
“六哥救我!”
一见到高翰,赵王就跪了下去。
“你这是作甚?快起来。”高翰被嚇了一跳,连忙去扶,又才发现他脸上的巴掌印,“你这是被父皇打了?”
不怪他第一时间想到皇帝,毕竟除了皇帝,有谁还敢打皇子的耳光?
“若是父皇打的还好,不是!是太子!”赵王又憋屈又愤怒的说道。
高翰皱了皱眉头,“你又干了什么混帐事,竟然逼得大兄动手了?”
“六哥,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站在他那边。”赵王不满意的瞪眼。
“因为我了解他、也了解你。”高翰翻了个白眼,接著催促道:“別扯没用的了,赶紧说说怎么回事吧。”
“噢对对对——”赵王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將对太子说过的话又讲述了一遍,气呼呼道:“你说大哥是不是昏头了?胳膊肘往外拐,一点储君气度没有,不如让六哥你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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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帐!噤声!”高翰怒喝道。
赵王被嚇了一跳,“六哥?”
“只有大哥能当储君,我只支持他当储君,你也一样,以后不许再胡言乱语。”高翰严肃而冷冽的警告。
赵王缩了缩脖子,“噢。”
“我看你才是昏了头,什么话都敢乱说,不怕大哥多想?”高翰怒其不爭,接著又嘆了口气问道:“你当真不肯交出那名伤人的护卫是吧?”
在诸多兄弟姐妹中,唯有亲妹妹高锦瑶和这个非一母所出的八弟与他感情最好,是不掺杂利益的、纯粹的兄弟亲情,所以他肯定要帮其平事。
“绝对不行!这是底线!其他的都可以。”赵王保小弟的决心很大。
高翰沉思片刻,抿了抿嘴吐出口气道:“走吧,去昭德馆,这件事可不能闹大,若是被父皇知道,不仅你难逃处罚,大哥都得跟著吃教训。”
“还得是六哥你呀,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赵王喜上眉梢的道。
高翰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一会儿我说什么你都照办,把你那个牛脾气收一收,不要跟裴少卿顶著来。”
“好,都听六哥你的,他只要是不抽我耳光,那说什么我都忍著。”
同一时间昭德馆。
裴少卿正在自己的小院里看书。
“侯爷,太子来了。”
一名靖安卫快步走进来稟报。
裴少卿立刻放下书起身相迎。
这时候太子已经迈进了院门。
“见过太子殿下,没想到那么快就又见面了。”裴少卿从容不迫道。
太子汗顏的苦笑一声,嘆了口气说道:“孤倒是不想来这一趟,宋总旗伤势如何?该没有性命之忧吧?”
“有劳殿下掛念,宋总旗算是捡了一条命。”裴少卿语气平静的道。
“那就好,那就好,否则孤心里过意不去啊!”太子鬆了口气,转身示意下人將礼物放下,“这都是一些疗伤丹药和补品,孤的一点心意。”
“我代宋总旗谢过殿下。”裴少卿照单全收,隨即又道:“敢问殿下可已查明凶手?是否已经缉拿归案?”
“这——”太子面露难色,沉吟片刻挥挥手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一眾隨从低著头退下。
院子里只剩太子和裴少卿两人。
太子这又才一脸诚恳的缓缓开口说道:“不瞒侯爷,这件事孤已经查清了,伤人的是孤八弟赵王的护卫。
其实这件事是一桩误会,但不管如何,宋总旗重伤是事实,孤愿尽力补偿,还望侯爷能大人不计小过。”
赵王不交人。
那他总不可能强行破门去抓。
也不可能去向父皇告状。
所以只能寄望於裴少卿会卖自己这个太子的面子,毕竟人没死,而且他也诚意十足,还亲自登门来道歉。
他可是堂堂的太子啊!
裴少卿眼睛一眯,思绪转动。
脸色的笑容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阴沉。
“本侯敬重殿下,自认为没有不恭之处,何故殿下如此看轻我?我手下重伤垂死,而殿下连区区一个胆大妄为的护卫都不愿惩治,未免是有些欺人太甚吧!”他语气冷冽的说道。
作为一个杀人魔王,裴少卿身上的煞气很重,气场全开下压迫得太子心里一悸,“还请平阳侯息怒——”
“让本侯如何息怒?”裴少卿直接打断他的话,瞪著眼睛说道:“不交人便罢了,赵王甚至不肯亲自登门来道歉,何曾將本侯放在眼中?殿下请回吧,明日本侯请陛下亲自做主。”
说完就冷哼一声直接转过身去。
宋有才重伤,他要是將其受的委屈当面子卖给太子,那不是令手下人寒心吗?这样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裴少卿如此强势不给自己面子。
让太子不由得有些羞恼。
但他也真不想这件事闹到父皇面前去,因为那会显得他没能力,连这点自己职责之內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哪怕百般不愿,为了能儘快平息风波,他也只能硬著头皮將吴王抬了出来,“平阳侯,孤之八弟与六弟关係极为要好,还望你看在与六弟义结金兰的面子上能够多多包容此事。”
听见这话,裴少卿眉头一挑。
顿时心思一动。
转身对其怒目而视,“太子殿下不必多言,此事绝无妥协的余地!”
太子心里憋著一肚子火。
他刚想开口,刘樺就急匆匆小跑进来稟报:“吴王和赵王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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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几分。
“请进来吧。”他淡淡的说道。
刘樺应声而去。
不多时,高翰和赵王结伴而至。
“见过兄长。”
两人一同向太子施礼。
“免礼吧。”太子恢復了和顏悦色的模样,摇摇头苦笑道:“老八还是去把六弟你给请来了,六弟,平阳侯態度强硬,必须要交出凶手才行。”
“大哥,容我跟裴兄聊聊。”吴王看向裴少卿说道:“裴兄,此事的確是八弟理亏在先,所以我专门將其带来向你致歉,赔偿方面都可以谈。
既然宋总旗无性命之忧,你且抬抬手,就当给弟弟我个面子如何?”
“既然二弟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还不肯退一步,那岂不就是不给你面子?”裴少卿有些无奈,嘆了口气说道:“这样吧,人可以不交,但是赔偿必须到位,另外,赵王殿下还要亲自屈尊去宋有才床前向其致歉。”
“这——”赵王脸色一变,他本来以为是给裴少卿道歉,结果是给个无名小卒道歉,这对他来说就是羞辱。
高翰却一口应下,“多谢裴兄。”
赵王只能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
而一旁的太子虽然表面上神色依旧平静,但內心已经怒火中烧,袖子里的拳头攥紧了,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身为堂堂储君亲自来向裴少卿道歉说好话,结果裴少卿態度强硬。
丝毫不给他面子。
而吴王进来就只说了一句话。
裴少卿便给他面子息事寧人。
什么意思?
这將他置於何地?
他就这么不如吴王?
而压垮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赵王看向他那嘲弄和不屑的目光,似乎是在说你就是不如六哥,废物一个。
胸口发闷,太子喉头一甜。
又强行咽了下去。
“好,好,好啊,事情解决了就皆大欢喜,既然已经无事,孤就先走一步。”太子强行挤出笑容,说完也不等几人反应,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赵王高声喊道:“大哥慢走啊。”
“这——”吴王霎时脸色一变。
立刻意识到刚刚刺激到了大哥。
他猛地抬头看向裴少卿。
故意的?
裴少卿一脸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苦笑一声,“完了,我这回似乎是將太子殿下给得罪了,刚刚还半点不肯退让,结果二弟你一开口,我就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回答,这如何是好?”
高翰心里嘆了口气。
只能怪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他排除了裴少卿是故意为之挑拨他和太子关係的怀疑,因为他觉得裴少卿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来。
“不碍事的,裴兄无需多虑,大哥他心胸开阔、海纳百川,不至於因此耿耿於怀,急著离开也只是由於事务繁忙。”他笑吟吟的帮太子说话。
赵王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
裴少卿注意到了他这个小细节。
眸光闪烁了一下。
嘴里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裴兄,宋总旗何在?我带八弟去道个歉。”高翰神色真挚的说道。
赵王批脸又垮了下去。
裴少卿颯然一笑,“算了,我算是看出来了,赵王殿下跟二弟你关係確实好,让他屈尊给宋有才道歉也是为难了,此事作罢吧,不过赵王殿下在赔偿上面可不能太抠门才是啊。”
“侯爷放心!你敞亮,我肯定也不掉链子!”赵王一喜,原本还对裴少卿暗恨在心,但现在觉得这人好像也不差嘛,怪不得六哥会跟他结拜。
裴少卿笑著点点头,“好,我跟你六哥是结拜兄弟,你我之间也不必生分,对了,二弟,既然刚好在,不如陪我出去逛逛领略下魏国风情?”
“唉,今日不成,我刚回来府中有一堆事要处理,改日吧。”吴王拒绝了,因为他还急著去见太子,想避免让今天这事成为对方的一个心结。
已经对裴少卿好感暴增的赵王闻言立刻拍著胸脯主动请缨,“六哥有事且去忙,我来招待平阳侯,在这魏国论吃喝玩乐那六哥也比不上我。”
“这话我不反驳。”高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对裴少卿说道:“裴兄意下如何?我这八弟可是此中好手。”
“赵王殿下愿意,那我又有何不可呢?”裴少卿笑著摊了摊手答道。
跟赵王单独相处加深关係。
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
他预测到高翰急著去见太子会婉拒自己,所以哪怕赵王没主动站出来表態,他也会提出由赵王陪同玩乐。
不过赵王主动提出来,肯定比他提出来好,不容易引起高翰的猜疑。
隨即高翰就告辞离去。
“赵王殿下稍等片刻,我去跟宋有才说一声,就像你那么维护那名护卫一样,他也是我的心腹,可不能让他寒心。”裴少卿对赵王轻声说道。
赵王顿时好感度又+1+1—.
裴少卿懂他!
立刻应道:“好,侯爷且自去。”
裴少卿找到宋有才,给他说爭取到了巨额赔偿,不过由於凶手是赵王铁了心要保的护卫,如今又在人家地盘上,不好闹大,所以只能委屈他。
宋有才表示理解,毕竟他跟堂堂王爷比起来算个屁啊?裴少卿能亲自给他爭取大量赔偿已经让他很感动。
甚至觉得自己这顿打挨得不亏。
毕竟连侯爷都说是巨额赔偿。
那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
安抚好宋有才后,裴少卿就去跟赵王会和,老王已经被他无情拋弃。
“赵王殿下,我们走吧。”
“侯爷既是六哥结拜大哥,就不要这么叫了,太生分,我字青峦。”
“好,我字允之。”裴少卿脸上热情洋溢,感慨的说道:“我之所以愿退一步,除了是看在吴王这个结拜兄弟的面子上外,也是因为青峦你。”
“哦?”赵王闻言露出好奇之色。
裴少卿一边往外走一边煞有其事的说道:“在对待下属这方面我们是一类人,我能为了宋有才不给太子的面子,而青峦你能为了名护卫答应屈尊亲自给宋有才道歉,让我佩服。”
“哈哈,裴大哥所言极是,別的不提,我这人义气当先。”这番话让赵王眉开眼笑,豪情万丈道:“我也是觉得裴大哥够仗义,所以才愿与你相交,真怪不得六哥能跟你结拜。”
“能与吴王殿下结拜,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裴少卿一脸真挚的说道,接著又微微一笑,“而能认识青峦,也亦是生平难得的幸事啊。”
“今日能够结识裴大哥也是我三生有幸,走,我们找个地方今晚不醉不归。”赵王已经快被哄成胎盘了。
他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加上长期不需要用脑子,所以智商有点不足。
裴少卿跟赵王有说有笑、勾肩搭背走在大街上,显得亲密无间,实则在满眼笑容的深处藏著冷意与嘲弄。
蠢而不自知的可怜虫。
看我怎么用你坑死吴王和太子。
裴少卿也没什么坏心思。
就是想帮结拜兄弟爭储而已。
周国看似强大,但其实內部危机重重,景泰帝一死,就必然会大乱。
而魏国內部平稳,所以必须將魏国搞乱令其无暇兴兵,否则一旦周国乱起来,最后得利的很可能是魏国。
太子刚回到东宫愤怒的將书房砸了个稀巴烂,就听闻高翰前来求见。
立刻让人將其带去前厅。
然后整理好情绪才去与之见面。
“六弟,你怎么又来了?还有什么事吗?”他满脸笑容的柔声问道。
高翰躬身一拜道:“臣弟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大哥,裴少卿方才很可能有故意挑拨你我兄弟感情之嫌。”
虽然他觉得裴少卿不是故意的。
但是在这里对太子必须这么说。
“我也看出来了。”太子短暂的错愕后笑著点点头,走到主位坐下慢条斯理端起茶杯,“手段拙劣,以为这样就能离间我们兄弟感情?可笑,他这是把我们当周国皇室子弟看了?”
他信了高翰的话。
觉得裴少卿可能是故意挑拨。
心里虽然还是不爽。
但已经减弱了许多。
“毕竟周国从景泰帝开始就得位不正,太子又起兵造反,裴少卿难以理解我们魏国这么稳定的传承方式也很正常。”高翰鬆了口气笑著说道。
兄弟俩閒聊了一会儿家常。
其乐融融。
高翰便告辞离去。
太子对高翰的不爽减弱了,对裴存心挑拨的裴少卿的不满直线上升。
冷哼一声起身欲往外走。
但刚起一半,又坐了回去,皱著眉头露出个惊疑不定的表情思索著。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裴少卿不可能知道他跟六弟会先后为同一件事去见他,又怎么可能提前生出用这件事挑拨离间的念头呢?
所以裴少卿看不起他所以才拒绝他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也就是说裴少卿固然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但他也確实觉得自己不如六弟。
那六弟呢?连自己都能想到,那以他的聪慧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吧?
可他刚刚偏偏没说,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裴少卿有意挑拨离间他们。
是觉得以自己的头脑肯定想不到这一层,所以用这句话就足够打消自己的胡思乱想了。
又或者是懒得跟自己解释太深?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
那归根结底不也是看不起自己?
“砰!”
太子抓起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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