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一闪, 裴杼立马看清了开出来的宝贝,随即连呼吸都紧促了一瞬。
裴杼也算是个相当镇定的人,不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但好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寻常事情已经很难让他震撼了, 可今天这宝贝,还是让他镇定不下来,甚至有立马拿出来好好炫耀一番的冲动。
天下应当没有人不喜欢这宝贝吧?
系统待他不薄, 下次见面一定要好生谢谢它。
裴杼目光又落在另外一个奖励上,心下好奇, 不知道这个能抽中什么。一念起, 裴杼眼疾手快地点了下去,抽都抽了,不如一次性抽个干净,免得心里总惦记着。
然而这回抽中的却压根不是什么实物, 而是相当抽象的东西。这类华而不实的奖励本来没什么用处,但是搭配方才抽到的宝贝便显得独具一格。
也对, 这样厉害的东西,就该精心设计一个华丽的出场。
裴杼越发期待朝廷那些人不久后的反应了。
齐霆会被活活气死吧?气不死也能气够呛, 很是令人期待。
下一刻,裴杼的思维又开始发散。系统总不会无缘无故给他这样的东西, 系统出品,能是假的吗?必然不能。
这说明他才是天命所归,今后河北道所有百姓都能挺直腰板做人了!
能抽中这个, 他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裴杼在屋子里嘚瑟了半天,甚至还想写信跟沈璎分享。上回沈璎受伤后,裴杼担心她没养好, 最近也没让她跟着来卫州,连这样的好事他都不能立刻告诉沈璎。
刚铺开纸想写信,裴杼却又停下了笔。
算了,还是再忍一忍,如今分享也解释不清原因。
裴杼在屋子里待了许久才冷静下来,他自以为已经恢复原样,不想周围的人却觉得他精神亢奋,有些诡异。
贺辽悄悄凑到唐放身边,对着他耳边轻声询问:“陛下不会是因为朝廷污蔑他有外族血统,气昏了头吧?”
试想一番,若是他们被人这样污蔑,只怕早就火冒三丈了,难为陛下自始至终都没发过火。
唐放揪了一下耳朵,嫌弃地将人推开,说话就说话,凑得这么近干什么?
不过他还是信贺辽这番说辞的,甚至觉得陛下怪可怜。陛下虽然只是裴家的旁支,但祖祖辈辈都是汉人,外面那群人为了泼脏水,连良心都不要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不久裴杼便发现,身边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小心翼翼,仿佛他是什么易碎品一般。
裴杼一琢磨便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了,要是昨儿,裴杼还真有些苦恼,可今时不同往日了,眼下,裴杼压根不觉得那些流言蜚语能伤他分毫。
裴杼单手往后一背,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半月之内,我定能叫所有人都闭嘴。”
张茂行:“……”
江舟:“…………”
好大的口气。
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想到陛下心气儿竟然这么高,半个月就想让这些人闭嘴。
等出来之后,张茂行还忧心忡忡地跟江舟商讨:“你说,咱们半个月之内能打进京城吗?”
饶是江舟铁了心想让齐霆死,也不敢应下这句话,叹息一声:“只怕是难。”
从这里赶路去京城都要半个月呢,这还是在各州都畅通无阻的情况下。但朝廷肯定不会放任他们如此嚣张地攻进去,一旦交手,必定要耽误点时间。
按照江舟的计划,最快也得三个月,在夏天之前能攻入京城就不错了,但陛下显然已经等不及了。别看陛下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但是越没事越是在死撑,陛下没准心里已经快要崩溃。
身为陛下的左膀右臂,江舟自然得为他分忧:“咱们不能再拖了,得速战速决才行。”
即便不能半个月内让他们闭嘴,也得再三个月之内占领京城。等到尘埃落定,那些文人应该会收敛。若还不收敛,那就抓几个人砍头以儆效尤,这些文人自我标榜着风骨,实则最没有骨气,轻贱得很。
这场持久的口水战还在继续,因为有华观复及其整个河北道的下场,文人的较量渐渐从污蔑裴杼转移成了华夷之争。
尽管华观复的华夷一统在裴杼看来十分有说服力,但架不住守旧的人太多,且轻而易举就被张戚煽动,便是最后华观复想跟他们讲道理,都不成了。
华观复近来也是气得不轻。他年事已高,来了幽州之后甚少动怒,且身边接触的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平时遇到分歧也是有商有量,能听得进去道理,何曾遇上这样的人?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哪里像是个读书人,简直犹如疯狗。
华观复文章都写烂了,愣是说服不了一点儿,不管他举证再多,那群人都闭着眼睛说正统在梁国,景国乃蛮夷。
如今不止是裴杼被他们笃定有胡人血脉,就连华观复都被污蔑成胡人了,还言之凿凿地表示,他们已同华家族人核实过,华观复已去世的老母亲就是曾经被俘虏的胡人。
王绰得知这流言,唯恐华观复被他们气出了好歹,赶忙过来安慰。
华观复气是气,但还能稳得住,若真由着自己被气倒,那才真的让仇者快,亲者痛。
可王绰见他面色不好,不免担心:“要不,咱们还是缓一缓吧,等过些日子再与他们争。待灭了梁国,他们再嚣张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史书毕竟是由胜者书写的。
“不成!”华观复异常坚定,这回若是输了,即便日后他们占领长安城,政权的合法性也会遭到质疑。且还有一点,华观复不得不防:“那些文人根本就是丧心病狂,毫无廉耻,若是放任不管,河北道所有人都会被他们打成蛮夷。”
一旦这说法彻底传开,今后他们想解释都解释不清。即便官修史书会规避这些流言,但民间的文集、书信依旧会保存传。一想到千百年的后人可能会拿着这些质疑他们的血脉,华观复便痛心疾首。
必须跟他们争,绝对不能松懈半分。
王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
华观复都气成这样,那陛下呢?
“什么时候江舟将他们都砍了,才能让他们闭嘴。”华观复愤愤道。
但其实二人都深知,这样固执守旧、泥古不化的读书人是杀不死、灭不掉的。他们根本不在乎是非对错,甚至都不在意百姓的死活,只是一味坚守自己心中所谓的“道义”。这种人,远比朝廷派过来的那十万大军还要可怕。
因为这些纷争,整个河北道的人近来都有些肝火旺盛,凡是读过书、认得字的人,无不下场写文章争辩。就像华观复担心的那样,再不争辩,他们连自己的祖宗都保不住了,谁知道会被那些外人安一个什么样出身的父母祖辈?
战场上的较量,幽州军大获全胜:但口舌上的针锋,仍旧是朝廷这边稳占上风。齐霆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他还是一国之君,便总会有读书人跟大地主心甘情愿拥护他,谁让他的皇位是从他父皇手里接过来的?皇位的合法性在这儿摆着,毋庸置疑。
相较于普通百姓,这些文人才是那个真正掌握发声渠道,能够左右舆论的人。
齐霆在被江舟打得节节败退而愤懑之际,又不免得意自己对裴杼的打压。尽管一开始他并不看好张戚的点子,可如今看来也算是有奇效了。张戚别的远不如王绰,但在这些歪门邪道上颇有建树。
他将张戚叫来身边敲打一番后,又跟着勉励道:“这次的事做得不错,但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你得想法子,将这些幽州军赶回河北道才行。”
他们已经退到洛阳,但幽州军也赶了过来,甚至架起了抛石车跟登云梯,想来是要攻城。卫州打不进去就算了,若是连洛阳都守不住。那南北运河又会回到裴杼手中,齐霆不能眼睁睁看着裴杼权柄日盛。
“从前江舟王绰能做到的事情,张丞相应当也能做到。”齐霆毫不犹豫地给张戚施压。
张戚冷笑连连。如今想起要指望他,早干嘛去了?
相处越久,张戚对齐霆便越是不满,有这样一个喜怒不定,又极容易失去理智的君王,他真想反击裴杼也成了奢望。若论打仗,张戚的确不是江舟等人的对手;但要说玩弄人心,张戚绝对不输对面任何一位。让他放开了手脚去做,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可惜他摊上了这不中用的皇帝,除非……
张戚隐晦地打量着齐霆,甚至能看到对方发髻里夹着几根银色的头发。他们这位皇帝陛下的身体,也快要垮了,整日生活在惊惧忧思之中,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很快,张戚便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幽州军似乎被那些流言激怒,不顾一切地开始猛攻洛阳城。
齐霆本以为幽州军会看在他们同为汉人的份儿上,对这数万的守军手下留情,结果证明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幽州军压根不会手软,只要士兵敢反抗,照杀不误。
洛阳的城门哪里禁得住这样猛攻?城中百姓也远不如卫州百姓稳得住。
齐霆坐在幕后都能听到风声,说洛阳一带的百姓已经在埋怨他们不敢正面迎敌,将危险转嫁于洛阳头上。
百姓们听说那些幽州军个个身着盔甲,骑着比人还要高的烈马,刀枪剑戟最锋利不过,仿佛不知倦怠一般,勇猛无比。他们生怕这群人进了城也会跟胡人一样杀烧抢掠,所以才在城门即将被破之际,逼着朝廷的军队反击。
再不打,他们就要不战而降了。
齐霆也是心狠,洛阳百姓逼他出兵,齐霆便在城中大肆抓捕壮丁。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