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那,那也太羞人了
“乌鸦嘴啊。”
陈逸想着,脚下一顿,让翠儿先一步过去。
“我去拿个东西,你先和娟儿烧些热水备着。”
“是,姑爷。”
陈逸吩咐完,折返回木楼厢房,取了针灸盒子揣进怀里。
萧无戈瞧见他出来,忍不住问道:“姐夫,要不要通知那位马神医?”
陈逸回了一句暂时不用,方才朝佳兴苑走去。
换成一般人,些许伤风感冒自是没什么大碍。
可萧婉儿的体质特殊。
以她那本就四处露风的极寒身体,一次伤风感冒便算是重病了。
好在他先前通过马良才给萧婉儿开了一副存阳方子,不然她的身体只会更糟。
没多会儿。
陈逸来到佳兴苑,瞧见翠儿和娟儿两人手忙脚乱。
一个烧水,一个用毛巾给萧婉儿擦汗。
而此刻的萧婉儿正昏昏沉沉的躺在床榻之上,额头止不住的冒汗,脸上有着两抹不自然的绯红。
不仅如此,她的眼皮时不时动几下,嘴唇张开合上,显然已是有些意识不清了。
翠儿看到他出现在门外,急得快哭了。
“姑爷,我,要不要我去通知老太爷?”
“小姐她,她刚刚还醒着,说是要休息,结果我去叫您来的功夫,她就,就……”
陈逸摆了摆手,扯谎宽慰道:“暂且不用。”
“先前马神医给大姐开得方子效果不错,应是没有大碍,我先瞧瞧。”
说着,他径直走进厢房里,眼眸里闪烁一抹莹光。
望气术之下。
只见萧婉儿身体上早已没了几日喝药存的阳气,整个人的气息黑亮如墨。
看到这里,陈逸不待犹豫,直接上前,顾不得男女大防,伸手搭在她手腕上。
“这……”
看到这一幕,本还焦急的翠儿和娟儿都是一怔。
对视一眼后,两人默契得闭上了嘴。
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姑爷他……
还是等小姐醒来定夺吧。
片刻之后,陈逸确定萧婉儿的境况后,微微皱起的眉头平缓下来。
“没有大碍,普通的伤风感冒而已。”
闻言,翠儿和娟儿都松了口气,“这样就好。”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放心?
放心个屁。
陈逸方才所说不过是稳住她们的托词。
事实上此刻的萧婉儿身上已经出现“脱气”的症状。
若非他医道足够,又刚好在府里,晚上一个时辰,萧婉儿就得驾鹤西去了。
想着这些,陈逸嘴里吩咐道:“翠儿,你去拿纸笔,记一个方子,然后去药堂抓药。”
“好。”
待翠儿写好确认无误,便匆匆离开佳兴苑。
陈逸接着吩咐娟儿开窗通风,将炉子挪到外面烧水。
支走两人后。
陈逸看着床榻上的萧婉儿,迟疑片刻,方才低声说了几句。
大抵上都是“事急从权”、“得罪”之类的词。
总归得不到回应就是。
陈逸见状,便掀开那层粉色的被子,露出萧婉儿那只穿着单薄亵衣的身体。
只见她此刻身上早已大汗淋漓,便连那层朴素的丝质亵衣都被打湿,紧紧包裹那副玲珑娇躯。
“咳。”
陈逸揉了揉鼻子,嘴里嘟囔一句这么香。
这时,萧婉儿感受到身上的凉意,似有所觉,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看向他。
两人双目而视。
陈逸哑然的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大姐,能看见吗?”
萧婉儿清亮眼眸上似是蒙上一层朦胧轻纱,随着他的手微微挪动。
好一会儿,她朱唇轻吐:“妹,妹夫?”
“嗯。”
“我这,这是怎么了?”
“偶感风寒。”
“哦,有些冷……”
“很快就好了,睡一会儿吧。”
萧婉儿轻嗯一声,听话的闭上眼睛,只是她嘴里仍旧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
声音断断续续,低不可闻。
“妹,妹夫,你能不能告诉我……那首,那首词写得是,是我吗?”
“我,我希望不是,又希望……”
“希望……”
希望什么,萧婉儿最终没说出来,便再次昏睡过去。
陈逸看着那张憔悴惹人怜爱的俏脸,沉默片刻,方才叹了口气。
“那词,的确是写给你的。”
说着,陈逸定了定心神,便从怀里取出银针,开始给她针灸。
一连十三针,每一针都封在她气息溃散处。
紧接着,他又以真元为辅,慎之又慎的梳理着萧婉儿体内窍穴、经络。
直至望气术中,萧婉儿身上寒气消散一些,阳气生出时,气息逐渐平稳下来,他才停下来。
陈逸收好银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刚要给萧婉儿盖上被子,就听身后传来娟儿颤颤巍巍的声音:
“姑,姑爷,你,你你你……”
陈逸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起身道:“刚刚我又给大姐号了脉。”
“这才知道她病情不见好转缘由。”
他略一停顿,语气转为严肃:“你看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这怎么好得了?”
娟儿闻言,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气息平缓脸色好了许多的萧婉儿,连忙欠身行礼:
“姑爷见谅,娟儿不知会这样,娟儿……”
陈逸哼了一声,绕过她吩咐道:“别说没用的,赶紧给大姐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
“是,是,娟儿这就给大小姐换衣。”
待听到身后传来关门声,板着脸的陈逸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我脑子转得快。”
“不然一个不好,估摸着我就得背上一个玷污大姨子的罪名。”
“要是做了,这罪名我背就背了。”
“关键我什么都没干啊。”
陈逸想着回头看了一眼,便坐到不远处的亭子里,等着翠儿抓药回来。
总归萧婉儿平安无事就好。
至于以后……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
午时之后,酷暑的阳光洒落,佳兴苑内蝉鸣声不绝于耳。
绿树成荫的院子就这点儿不好。
白天晚上都有,如果不关上窗子,有时候响得能吵醒熟睡的人。
萧婉儿便就被这蝉鸣声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脑海里的意识告诉她是在房间里。
她转了个身,左手撑起来身子,接着换右手撑在床榻上打量周围。
略有脱水的身体让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我,这是怎么了?”
萧婉儿已经很久没生过病了。
或者说,除了她身上的极寒之症外,几乎没有生过其他病。
以至于她回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自己感冒的事情。
“已经好了吗?”
萧婉儿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着一丝温热,又低头看看身上,确定没有事后,不免松了口气。
记得小时候乌蒙山道场的那位老婆婆曾经告诉过她,绝对不能生病。
以她的身体,一些小病小灾,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幸好……”
萧婉儿后怕似的拍拍胸口,算是安慰过自己了。
从很早之前,她就知道自己身上的毛病,早就习以为常了。
因而她对生死看得很淡,只希望过好每一天。
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同时,也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所幸直到现在,她做得都很好。
想到这里,萧婉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幸好。”
接着她便起身下床穿衣。
她没有唤来翠儿、娟儿,而是独自一人穿上长裙,套上绒裤和短袄。
想了想,萧婉儿又打开柜子,看了看几件清洗干净迭得整齐的大氅,便取出一件披在身上。
穿戴整齐后,她对着铜镜照了照,“还是这个样子看着顺眼。”
在大氅领部的毛绒衬托下,她那张苍白略带一丝红晕的脸,仍旧不难看出些柔弱。
可气息柔弱,面容却是美的,如闭月羞,如秋波送水。
萧婉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却不是欣赏自己容颜,而是想起前日陈逸说得话——小心风寒。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乌鸦嘴。”
似嗔怪非嗔怪,似喜非喜。
总归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正当萧婉儿想要起身离开房间出去看看时,耳边就听到门外走廊里传来一声惊呼。
“真的?”
“姑爷真的掀开大小姐身上的被子了?”
姑爷?被子?
萧婉儿眨了眨眼睛,不由得走近一些,就听娟儿解释道:
“你别误会呀。”
“我刚刚也以为姑爷是在对大小姐做不好的事情。”
“可在我给大小姐换衣服的时候,才知道姑爷说得没错。”
“你和我给大小姐盖那么厚的被子,害她整个人都被汗水浸湿了,病情就好不了。”
“要不是姑爷掀开被子,小姐的病还好不了呢。”
“这样啊,那是我误会姑爷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就只有你和我知道就行。”
“放心,我嘴巴最严了……”
萧婉儿听完,只觉得胸口一紧,双手下意识的捧在胸前,防止那颗噗通乱跳的心脏跳出来。
她的脸上粉红一片,不止是羞得。
还有些恼意,或者别的什么念头。
五味杂陈间,她的脑子里只回荡一个声音:“妹夫他,他掀我被子,掀我被子……”
那,岂不是我就穿着那条亵衣,都,都都……被……
被他看完了?
萧婉儿负责药堂那么久,多少懂些医术。
从未听说过感染风寒需要掀开被子散热,都是捂紧被子捂出汗,以便更快痊愈。
“妹夫,他,他不好这样的。”
正羞恼之时,萧婉儿脑海里又浮现些记忆片段。
好似在一片朦胧的梦境中,她梦到自己躺在床榻上,陈逸坐在旁边。
他们在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
说了什么?
好像是在说那首词。
隐约中,她好像听到妹夫温和的声音说:“那的确写给你的。”
“……”
萧婉儿顿时脑中一片空白,脸上的羞恼没了。
或者说,恼意没了,只剩下羞红一片。
那,那是梦吧?
应该是梦吧?
不然,不然那也太羞人了。
便在这时,翠儿、娟儿推门进来,瞧见她的样子,不由得一惊,以为她的病还没好。
“小姐,您,您没事吧?”
“要不要召马医师前来?”
萧婉儿听到声音,勉力回过神来,轻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我没事。”
“不用去寻医师了,给我,给我倒一杯水来就行。”
翠儿连忙出门去客厅倒水。
娟儿扶着她回到床榻坐下,“小姐,您吓死娟儿了,您可得休息好,不能再感染风寒了。”
萧婉儿定了定神,看着她幽幽的说:“的确要休息,不能感染风寒了。”
娟儿喜道:“好在姑爷懂些医术,不然我跟翠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他懂医术?
萧婉儿想了片刻,方才开口问道:“说一说我昏睡之后的事情。”
娟儿不疑有他,连忙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下。
就如她和翠儿约定的那样,没有将陈逸掀被子的事情说出来。
萧婉儿听完,喝了口水,“就这些?”
娟儿和翠儿对视一眼,都有些心虚的点点头。
“嗯嗯,之后小姐您的病就好了,然后现在醒了。”
萧婉儿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们一眼,不再多问。
“妹夫他……他人呢?”
“回去了,听说是贵云书院来了人,跟姑爷商议明日去教书的事情。”
“哦,那,那你们去备一些饭菜来,我饿了。”
待人都走了以后。
萧婉儿呆坐片刻,脸上一会儿苍白,一会儿粉嫩,一会儿晕红,随着心情起伏变幻。
良久,她才起身来到窗边,脸上被明媚阳光照得雪白晶莹。
她看着春荷园方向,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妹夫他,他最好真的懂医术。
不然,不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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