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碧云辛苦多日復现骷髏山,接著又马不停蹄跑回太白洞天外略显辛苦,但他觉得,那都是值得的。
帝辛继位初年的寻常一天,石磯娘娘带著彩云去往西崑仑访友论道,三日之后,白骨洞的另一个童子,破开马元封锁,遁入红尘。
这一走,就是整整二十年,碧云从堪堪身剑合一的道行修到天仙,经歷种种凶险,终於开宗立派。
世人仅知那位大名鼎鼎的南海剑仙寧赤霞,至於骷髏山白骨洞碧云童子之名,则是悄无声息被光阴长河淹没。
真身与石磯娘娘重逢固然欢欣,但相较之下,能够用真正的名姓、身份,光明正大与之相见,无疑更值得喜悦。
嗯,“碧云”二字听起来,的確不如“寧赤霞”好听,但那个名號,伴隨他更久,也最是熟悉。
“这…怎么可能…你…真是碧云?”
石磯娘娘转身看向那张熟悉的稚嫩面孔,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或许不算聪明,道法也稀鬆平常,但她毕竟还是个女子,女子都有种奇怪的稟赋——直觉。
这种稟赋,有时候比灵觉还要敏锐精確,真是最没有道理可讲。
故而,骷髏山大战之后,石磯娘娘在度厄真人洞府醒来,便知晓,自己和彩云以及那只名叫飞雪的黑猫,大概率是被碧云救下。
她在见到龙女时,更是隱约察觉到,那个火法高到出奇的美貌女仙,似乎在面对自己时,有些侷促。
这便是石磯娘娘篤定寧赤霞就是自家跑路童儿的原由所在。
石磯娘娘也听闻过那劳什子南海剑仙的种种骇人名头,为了將自家童子抓回去,在碧云参玄悟道时,她也闭关勤勉修炼,十二年寒来暑往,心无旁騖,方能修成金仙。
她费尽千辛万苦,自认为有了达成夙愿的资格,不远万里来到太白山,唤出寧赤霞,欲与之相认,但对方却死不承认,还冒出来另一个碧云,换作是谁,都会有些恍惚。
“这个问题,娘娘且隨我回白骨洞,便能知晓了。”
青袍道童说话间,拍了拍腰间葫芦,倏忽驾起遁光,往骷髏山方向去了。
石磯娘娘根本没有半点犹豫,也驾遁法,直直去追,发觉那道似水又似雾的光华太过迅疾,竟尔將彩云与飞雪往下一丟,减轻几分负担,继续追踪。
“寧真人、小离,帮我看著点那两个崽子!”
“谁是小离?”
碧云回身,望向飞空赤虹,轻声问道。
龙女心知从前与石磯娘娘往来时,將之视作半个婆婆,未免有些拘束,露了破绽,白皙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先是发出一道赤色匹练,將彩云与飞雪卷进太白洞天,暂时隔绝內外音讯,看向道人,鼓起香腮,回懟了一句。
“谁又是寧真人?”
好问题,谁是寧真人呢?
……
这个世界上,本来没有寧真人,碧云想要有,所以就有了。
天上地下,知晓並確定寧赤霞就是碧云的人,说多也多,说少也少。
截教十天君,陆压,龙女,钱塘君,或有確凿消息来源,或是碧云亲口承认,算是板上钉钉。
余下云中子、余元、火灵圣母等等友人,以及太白门下弟子,或许有几分猜测,但谁也没法確定。
不过,由於“寧真人”身份是捏造杜撰,註定会留下许多破绽。
南海有道行的神仙,在二十年前,都没曾听说过什么小剑仙名號,寧赤霞与碧云,又的確有著种种因果纠缠,甚至於,能够代替报应恩怨。
开宗立派,敬告天地时,碧云仅仅自称“贫道”,连姓名也没曾言及。
这般行事,的確有些不爽利,可是,好不容易助石磯娘娘和彩云,避开了源自太乙真人和哪吒的死劫,碧云实在不愿二人,再度捲入风暴中心。
因此,在三百六十五正神悉数归位,大劫落幕之前,碧云决定,彻头彻尾忽悠石磯娘娘一遭。
这具元婴化身,是在炼化泥丸宫道书玉简,真身化身相互融匯、补足真我之后,分出的一小部分,基本上拥有著金刚不坏之身以外,另两具躯壳的一切神通。
如果卯足了劲跑路,就算不用灵光遁,单靠无形剑遁,就算让石磯娘娘先走两个半时辰,依旧轻鬆后发先至。
不过这样就失去了引著她回到骷髏山的效果,所以,碧云才施展很少用的水遁,化作水雾,时隱时现,保持在石磯娘娘努努力还能追上的程度。
石磯娘娘的確不算特別聪明,但也非是真的痴愚,她很快就猜出了碧云的用意,心中一阵气恼,却並没有放弃。
她隱隱有种预感,要是不去追,或许要很久很久才能和碧云童儿再见了。
“这小子非要引我归往骷髏山,是何用意?我和彩云十二年前,也曾回到过那里,从前山峦草木,皆已化作飞灰,没得半点熟悉景象…莫非是要在那片废弃之地,缅怀过往吗?”
石磯娘娘道龄极其悠长,算是陆压、孔宣等与天同寿的存在之后,资歷最深的存在。
她入截教也很早,不过受限於根骨、悟性,修为进境缓慢,眼界也局限於神仙两道,阐、截、西方三教,所以难以想像、也无法想像,世间会有人能炼出一具与真身几无区別的身外化身,更想不到,自家道行低微的童儿,有朝一日能修成斡旋造化的神通。
故而,三个多时辰过去,临近洞府旧址时,夜幕正深,明月高悬,远见一道赤金霞光升腾、席捲,將方圆数百里映得似白昼般通明,在那璀璨霞光之下,赫然矗立著一座奇险高峰。
这座险峰,凌绝云海,左右皆有侧峰,並且不知从何处,引来一道地煞炁脉,並添了许多五行元炁,点缀奇异草,乍一看,与从前骷髏山有七分相似,细看起来,却要美上十倍百倍。
不仅如此,山岭之间,依稀还能窥见重重禁制,內中有几分碧游道法的影子,已五行、八卦做根基,却又另有玄妙。(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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