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条贪吃蛇 - 第106章 我只想吃顿好的

    第106章 我只想吃顿好的
    三十六代赤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这是听到了什么。
    在问出那句话之前，他也曾经想过很多，他也曾经想过，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在他看来，那一定是一个无比宏大，无比厚重的事情。虽然他自己还不知道，那个意义到底是什么，但那一定是值得他为之奋斗终生的事情。
    于是，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的话，作为神明，作为伊格尼瓦斯人从祖辈就在供奉着的古神，眼前的这位蛇神，所说出的目标，怎么看都应该更为宏大才对。
    更为宏大，更为宽广，那一定是人类无法企及的视野，是人类无法理解的视角，其中一定蕴含着千百年来的智慧，一定蕴含着从古到今的天地至理。
    甚至来说，退一万步说，就算再差再差，也不可能比那所谓的圣牛之神差了吧？
    就连那所谓的圣牛之神德亨努，都有着泽被众生的说法，都有着将自己的意志拓展出去的行动。
    可是他们的这位蛇神……
    居然真的就，只知道吃？
    “这……”
    三十六代赤影的脸上，甚至已经浮现出了难以掩饰的失望，眼前的巨蛇在他的视线之中，也逐渐没了那份尊贵和荣光。
    没有信念，也没有荣耀，没有坚持，更看不到什么伟大。
    只知道吃，这分明是动物才会有的想法，就像高角羚羊只知道吃草，就像剑齿虎只知道吃肉……
    所谓的蛇神，难道就只是这种程度吗？
    千百年来，伊格尼瓦斯人一直在祭拜的，居然只是……
    “不然呢？”
    也就是这个时候，察觉到野人质疑的杜易却开口了。
    “你觉得，我应该干什么？”
    “我……”
    这一瞬间，三十六代赤影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
    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数不胜数，往大里说，征服世界，征服视线所及之内的一切，往小里说，至少也能把伊格尼瓦斯人发展成……好吧，后者算是他的一些私心，可不管怎么说，比起吃这件事，可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个吧？
    “你这么说的话……”
    杜易扬起尾巴，挠了挠头。
    “你挨过饿吗？”
    “挨饿？”
    三十六代赤影突然一怔。
    挨饿这种事……
    他好像还真没有。
    从出生开始，有着相当天赋的他就一直被作为精英来培养，而在成年之后，学了一身本领的他更是直接加入了上一代赤影的侍卫队，入选了赤影的接班人。
    至于成为赤影之后，作为所有伊格尼瓦斯人中最为强大，且最有权势的人，就算遇到什么艰难困苦，那也只是事务方面。
    至于饿肚子这种事情，他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难怪，那你确实是没有体会过。”
    杜易摇了摇头。
    “在很久很久之前……现在应该可以说是很久之前了，在我还没这么大的时候，你也知道，蛇的捕猎其实很麻烦，要把头伸出去，还要把猎物咬住，尤其是生吞这种事，你也不知道吃下去之后会不会得病……”
    “总之，有一段时间，我也是没饭吃的。”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人饿着的时候，是什么都做不了的……身体会变得虚弱，脑子也会变得模糊，甚至就连最基本的思考都会变得非常勉强……”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吃了生的。”
    “对于那个时候的记忆，已经没多少了，我只记得那是一头羊羔，我就像蛇一样生吞了下去……也就是那一天我才知道，生吞真的很难吃，也就是那一天我发誓，以后一定要吃熟的，这是我作为文明人最后的坚持。”
    “至于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那些事情都太大了……如果连吃顿好的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又有什么大事是能做到的呢？”
    “所以你问我想要做什么，那肯定是吃顿好的。”
    吃顿好的，依旧是那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回答。
    可是在看到蛇神那没手没脚的身躯之后，三十六代赤影才突然意识到，一切好像从来都不是这么简单。
    一直以来，伊格尼瓦斯人都觉得，蛇神就是蛇神，是伟大的神明，神明肯定是什么都能做到的，甚至可以说是无所不能的。
    可眼下，在听到蛇神说起那些过往，在听到蛇神说起自己还是小蛇的时候，在意识到蛇神其实远远没有那么神通广大的时候。
    三十六代赤影才知道，这简短话语中的难度，到底高到了什么程度。
    和伊格尼瓦斯人不同，蛇是没有手也没有脚的，这也就意味着，有极其之多的事情，是蛇原本做不到的——哪怕只是最简单的生火，都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完成的。
    可是蛇神偏偏就做到了，甚至早在所有的伊格尼瓦斯人之前。
    伊格尼瓦斯人的火焰魔法，来源于蛇神，这是所有伊格尼瓦斯人都知道的事情。
    “这……”
    三十六代赤影突然有些恍惚。
    短短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却已经闪过了伊格尼瓦斯人的全部历史，从旧王时代，再到之后的历代赤影们……
    如果连吃顿好的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又有什么大事是能做好的呢？
    至于他自己，又有什么地方，是做好了的呢？
    不知不觉之间，三十六代赤影已经呆立半晌，久久无言。
    直到一股香味将他从那片混沌的思绪中拉回来。
    他从未闻到过如此诱人的香气，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份气息的诱人程度——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行动已经代替了思考本身，他几乎是本能地，接过了那一大块烤肉，开始大快朵颐。
    直到吃得满脸油光，吃得肠撑肚满，再也吃不下的三十六代赤影才瘫倒在地，感受着饱腹所带来的充实感。
    此时此刻，他竟体会到了，什么叫幸福。
    即便这跟什么宏大的目标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也跟所谓的荣耀完全无关，但这份充实的幸福感，来得却是如此踏实。
    不需要什么繁杂的思绪，也不需要什么过多的思考。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行走在错误的道路上。
    原来一直以来，所有的伊格尼瓦斯人，几乎都走在了，错误的道路上。
    原来，蛇神才是对的。
    “这就是……吃顿好的吗？”
    撑得有些头晕的三十六代赤影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此时此刻的他，已然完全明白了眼前这位蛇神的意思。
    “所以我刚才吃下去的，到底是什么？”
    “剑齿虎和长毛象。”
    还在烤肉的杜易随口说着。
    “怎么样，味道还行吧，这次应该比上次那个羊汤要好很多……毕竟烤肉的手艺我都练了那么长时间了，还是有点说法的。”
    “剑齿虎和长毛象吗……”
    三十六代赤影缓缓点头。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完全理解了蛇神的智慧。
    这是千百年积累下来的古老经验，是剥去一切繁复杂质之后的去伪存真。
    是一位神明毫无保留的，真正传承。
    属于伊格尼瓦斯人的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我已经完全理解了一切。”
    此时此刻，三十六代赤影，已然心生明悟。
    为了拯救所有的伊格尼瓦斯人，他要创造一个充满剑齿虎和长毛象的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