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仙鼎 - 第421章 你到底在怕什么？

    叶晨侧耳一听，辨不出那是何种语言，却能从音韵中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
    顺著声音看去，不远处，一个身著朱红袈裟、头顶光滑的禿顶老者，正半跪在地，口中振振有词。
    他面容枯槁，眼眶深陷，手中拿著一只破旧的储物袋，正一点一点將地上被啃乾净的骸骨拾起，放入袋中。
    每捡起一块骨头，他的嘴唇便翕动几下，吐出不知名的咒语。那声音轻得仿佛风中细语，却带著某种能抚平躁动的力量。
    叶晨的神识细细感应，只觉每当咒语落下，那骸骨上的怨念与戾气，便会消散几分，最终沉寂下来，仿佛被送往了某个看不见的归宿。
    行冥瞪大了眼，低声嘀咕：“他在做什么？这不是乱葬岗吗？怎么会有人……替死者超度？”
    叶晨却没有作声，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戒意。
    这片千手域，本就诡异，而眼前这禿顶老者，更是如同一颗埋在泥土里的刀子，不知会在何时刺出。
    他目光微沉，步子放缓。
    这一刻，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心念一动——
    叶晨眉头一皱，暗中打开神眸，想要刺探对方的识海。
    只是很快，他便意识到不对劲。
    那禿头老汉的识海广袤如无边海域，神识探入其中，叶晨只觉得一股浩瀚无垠的精神力量正静静沉眠。然而，与此同时，那片识海的表面却笼罩著一层淡淡的细雾。
    这雾看似轻薄，仿佛只是晨曦间的一抹水汽，隨手一拨便能散去，可当他神识真正触碰到时，却像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壁障，不论如何穿梭、切割，始终无法將其彻底看透。
    这还是叶晨第一次在神识探查上碰壁。要知道，过去即便是面对渡劫级的强者，他的通天神眸也从未有过失手，几乎没有什么秘密能在他的眼中隱藏。
    可如今，这细雾像是某种奇异的屏障，不仅阻隔了视线，还让他有一种置身幻境、失去方向的错觉。
    “嗯？！”
    一声冷哼，仿佛晴空中响起的惊雷，带著莫大威压骤然在识海深处炸开。
    叶晨只觉一股巨力如同潮水般涌来，毫不客气地將他的神识生生推出去，那一瞬间的刺痛像锋利的刀刃割裂了魂魄，让他头皮发麻，眉心一跳，赶紧收回意念，不敢再多做停留。
    “什么情况？！”
    混沌金鼎在他识海中微微震动，声音透出一丝不可思议。它跟隨叶晨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那双无所遁形的神眸在探查时遭遇挫败。
    “不知。”叶晨深吸口气，晃了晃脑袋，儘量让自己从刚才那股刺痛中回过神来。眼神逐渐凝重，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危机感。
    与此同时，十里开外，那禿头老汉似乎早已察觉到他方才的窥探。
    对方的动作极为缓慢，像是在做某种仪式。他口中振振有词，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將那只已经收纳了大量骸骨的储物袋掛在腰间，双手合十，抬起眼帘，隔著浓郁的阴冷气息，朝叶晨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下一息，一道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叶晨脑海中响起，仿佛直接穿过了万重阻隔，与他的神魂对话：“不知施主从何而来，又要往何处去？”
    叶晨面色平静，略一思索便开口回应：“我打算去虚离胜地游歷，所以必须路过此地，还望高僧见谅。”
    这虚离胜地，正是卢氏所在。此行目的虽不算隱秘，但在这诡异之地被陌生人问及，他依旧保持著谨慎与分寸。
    既然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叶晨索性不再藏著掖著。脚下轻轻一踏，身影微闪，下一刻已出现在老者面前。
    他拱手作揖，面带微笑，神態沉稳：“久闻千手域乃佛陀圣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施主谬讚。”
    禿头老汉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和风拂面，但下一句却令叶晨眼神微动。
    “不过，贫僧依旧想劝施主，就此止步。千手域並非你口中的圣地，更不同於佛门。”
    “嗯？”叶晨眉头一皱。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千手域的守护僧侣，没想到从话中听出几分与此地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施主，佛门无虚言，若想活命，还请听贫僧一句劝。”
    禿头老汉神色变得凝重，双眸中仿佛有星海起伏，直视著叶晨，语气中不带半分戏謔。
    叶晨微微眯眼，声音低沉下来：“此话怎讲？”
    他心底的警惕在不断攀升，不知对方是好心提醒，还是別有用意。
    “若想活命，且在天黑之前速速离开此地，否则，即便是贫僧也爱莫能助。”
    禿头老汉的语气已从最初的平和转为冷漠，像是为一块冰封千年的寒石披上了人皮。话音落下，他再不多言，低下头去，继续弯腰拾取那些残骸。
    “……”
    叶晨没有追问，眼中的疑惑却更深了几分。他甚至怀疑，这老和尚是不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刚才还与他交谈，如今却忽然像换了个人似的，不愿多说一个字。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肩头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颤动。
    行冥那张原本嬉皮笑脸的老脸，此刻竟像被抽走了血色般惨白，整个人蜷缩在叶晨的肩后，连脖子都缩得死紧。
    “怎么？天大地大你都不怕，什么东西能让你嚇成这样？”叶晨心中暗觉诧异。
    可行冥只是死死趴著，眼神惊恐得像见了洪荒猛兽。
    “大哥，千万別让这老禿驴发现我，千万別……”
    他的声音没有通过嘴巴发出，而是直接以神念传入叶晨的脑海，带著明显的颤抖。
    可见这傢伙对那老和尚有多害怕，怕的连一丝多余的动静都不敢发出。
    “嗯？你到底在怕什么？”
    叶晨眉头紧锁，眼中带著一抹疑色。他原本以为行冥这种活了千年的老怪物，胆子早就被磨得和城墙一样厚，没想到此刻居然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我……我都说了別让我被发现，而且你赶紧离开这里吧，走得越快越好！”
    行冥的声音发颤，就像是寒冬里被冻得牙关打战，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生怕惊动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存在。那种惶恐不是装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叶晨打量著他，心中越发觉得古怪。行冥这种傢伙，平日嘴碎得像麻雀一样，什么事都能插两句，此刻却缩成了一团，恨不得把自己藏到虚空缝隙里。
    “这些傢伙一个个都在打哑谜……”叶晨心中无奈，暗嘆自己像是被丟进了一团迷雾中。
    他回头看向不远处的禿头老汉，原本想上前问个清楚，把心里的疑问一併拋出去。但理智告诉他，这样做十有八九是自找麻烦。
    对方对自己的態度本就不甚友好，若再去试探，万一真惹恼了那老和尚，说不定立刻就会化身为刀，反手便把自己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