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绝谷殿內。
殿中雾气氤氳,墨玉铸就的高座上,卢魔忝似笑非笑地看著下方的青年。
“如何?小友是否选择留下?”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著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他很有耐心,但也不习惯被轻慢。尤其是面对一个年轻人。
而面对这份不动如山的压迫感,叶晨依旧神色如常,甚至嘴角勾著几分笑意。
“老前辈盛情难却,说实话,在家如果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他语气平和,从容得仿佛此地並非虎穴,而是某个好友邀他饮茶小敘。
相比初入绝谷殿时的谨慎,此刻的叶晨,明显多了几分沉稳。
毕竟,他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
早在跟隨卢定天穿过山道、进入殿前的途中,他便悄然动用神识,將一具分身释放了出去。而那枚紫苑亲手交予的护身符,也隨之一道消失不见。
流云如今,已借护身符的力量传送离开,已然脱困。
而叶晨本人,却故作镇定地留在这绝谷殿中。下一步,他要做的,是算帐,是拿回残躯,是让所有布局者付出代价。
只是,他还有一件事未曾搞清:残躯究竟藏於何处?
就在思索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不朽神功”。
那是一种源自域外邪魔的黑暗功法,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没想到,这些傢伙竟然堂而皇之地將此法修炼至今,甚至还美其名曰“神功”。
“老祖,门外有事求见。”
一声熟悉的稟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卢定天,那位领他入殿的强者,又回来了。
卢魔忝眉头微挑,眼神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波动,语气却依旧波澜不惊:“说。”
显然,他並不意外卢定天会在此时出现,反而像是早就知道他要来,甚至连此刻的內容都瞭然於胸。
“抓回来的犯人消失了,就在广场上,当著所有族人的面,凭空消失。”卢定天的声音中透著一丝急切,显然,他已经焦头烂额。
这可是绝谷殿,四周布满禁制,內外防御森严。按理说,任何一丝气机的异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可那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这一点,让他怒火中烧,也羞愧难当。
相比之下,卢魔忝就镇定得多了,听著卢定天的敘述,他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而叶晨站在一旁,只装作听不明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警惕到了极点。
“老祖,我已经命人封锁了整个族地。现在即便是一只苍蝇,也別想飞出去。”卢定天咬牙说道,语气中带著不甘和自责,“这等奇耻大辱,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封锁?”
卢魔忝终於抬了抬眼皮,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讥讽,语气带著几分玩味。
“我早就知道了。”
他语出惊人,仿佛这场所谓的失踪,不过是一场註定上演的戏剧。
“早就知道?”卢定天一愣,有些无法理解,“难道老祖您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卢魔忝轻笑了一声,眼神却骤然凌厉起来,“你太高看你自己,也太小看我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衣袍无风自动,身上的气息在剎那间变得如山岳般沉重,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之所以没有插手,不是因为不知情,而是因为——一切都没有逃过我的双眼。”
他说到这时,视线终於转向叶晨。
“你说对吧,叶晨。”
两个字,像是惊雷,炸响在整个殿堂之中!
那一瞬,整个空间仿佛都静止了。
空气中骤然涌出冰寒的杀机,温度骤降了十数度,仿佛冬夜突临。
哪怕是站在一旁的卢定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背脊发凉。
他顺著卢魔忝的视线望去,看向叶晨,表情一片茫然。
叶晨?
不是陈业吗?
他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但直觉告诉他,出了大事!
面对突如其来的点名,叶晨眼中杀意微闪,下一秒便迅速隱去,隨即换上一副错愕而又无辜的神情。
“老前辈,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他摊开双手,满脸讶异,“我叫陈业,是紫苑前辈安排的使者。怎么突然就成了叶晨?”
他语速不快,语调不高,却字字清晰,仿佛真有其事。
只可惜,他越是表现得从容,卢魔忝眼中的笑意,便越发冷冽。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拖延时间?你那点小把戏,骗得了別人,骗不了我。”卢魔忝缓步下阶,每踏出一步,地面便悄然裂开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老祖……”卢定天此刻也终於察觉不对,脸色变了又变。
可他还没说完,便只听得一声怒喝在耳边炸响。
“废物!家里进了鬼你都不知道!”
卢魔忝暴喝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掌,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看似轻描淡写,却携带著莫大威压。
“啪!”
清脆的响声在殿中迴荡。
卢定天整个人横飞出去,砸在玉石柱子上,鲜血顺著嘴角滑落,脸颊高高肿起。
虽然没有用任何灵力,但光靠著肉身的力量,这一耳光也不是卢定天能顶得住的。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卢定天竟被当场扇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拋物线,重重地摔出了十米开外,接连踉蹌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踉蹌著站稳,整个人脸色惨白,右手死死捂著自己半边脸,指缝中有鲜红的血丝渗出,那不光是被抽裂了皮肤,更重要的是心里的羞辱与惊骇,正如山洪般翻涌不休。
要知道,他身为卢氏的嫡系血脉,又是结丹以来极少败绩的修士,此刻却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一巴掌扇得满脸开,哪怕打在脸上的是皮肉,落在心头的却是雷霆轰击。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叶晨,仿佛要从那张平静如水的面庞中找出一点波澜、找出一点畏惧、哪怕是微小的慌张。可他很快便发现,无论怎么看都毫无收穫,叶晨淡定得如一座山。
这一刻,卢定天心头一震,他突然意识到,这人从头到尾,恐怕都不是来谈条件的!
而就在眾人震惊未定之时,卢魔忝终於出手了。
他神情淡漠,仿佛刚才那一幕根本未曾发生,右手一转,猛地朝著虚空一按!
下一瞬,一只漆黑如墨、仿若来自九幽地狱的巨掌陡然在叶晨头顶显化,其庞大的威压令空间都仿佛扭曲,带著深不见底的死亡气息,狠狠朝叶晨天灵盖压下!
这並非寻常的灵力法术,那掌印之中蕴藏的赫然是不朽之气!
那种黑暗气息,仿佛能將万物镇压,使人生出无穷的恐惧与绝望。掌印未至,整座大殿都剧烈震颤,地面裂纹蔓延如蛛网,墙壁上的浮雕咔咔作响,仿佛隨时会崩塌。
仅仅是这一下,哪怕是大乘巔峰修士也未必能抗下!
卢定天看著那道掌影,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这一掌,若是换作他来接,只怕不死也得重伤。
他终於明白,卢魔忝是真的动了杀心!
可下一刻,当那掌印狠狠拍落,烟尘瀰漫开来,整个大殿仿佛陷入了短暂的死寂,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烟尘散去后那具尸骸出现的瞬间。
然而,等烟尘渐渐散去,眾人却愕然发现,叶晨,竟然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
衣袍未曾破损分毫,头髮未乱,连身上都不见一丝伤痕!
那一刻,所有人几乎以为自己眼了,连卢魔忝也眯起了眼,目光如刀锋般凌厉。
“这……怎么可能!”
卢定天瞪大眼睛,声音几近嘶哑,像是要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几个字。
一掌之间,他那自认为无敌的卢叔公居然都未能伤到对方分毫?
他不信,更不愿相信。如此巨大的差距,已非天赋或修为能解释。
就像两人根本不是同一个层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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