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流云水袖,精怪凶猛
无奈之下,三先生只得盘腿而坐,运气以阻挡“半步倒”的生效,这是服输的表现。
陈阳冷笑著將手放下,目光仍保留著警惕,注视著对方动向,心想都玩暗器了,还在扯什么卑鄙不卑鄙。
刚刚你这老东西突然袭击的时候,怎么不说你自己卑鄙?
要不是道爷生来谨慎,早防著这么一手,怕不是要被射成蜂窝。
方才借著重瞳之眼,三先生的每个动作,峨眉刺的每道轨跡,灵光加持的方法,指力与腕部的运用,全都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便连运气路线,也是一览无遗。
交手的瞬间,三先生的底牌就已被看穿,在引以为傲的暗器手法上被陈阳完全压制时,这场比试的胜负就已註定。
所谓控鹤擒龙功也不过如此,运气之法基本被陈阳学了去,只是不知其內功心法有何特异。
“交出解药!”
杨绣娘反应过来,语气森冷:“三爷因为你是小辈,这才让你一手,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
陈阳闻言有些无语,这杨绣娘旁的且不说,睁著眼睛说瞎话的功夫,倒是犀利。
三言两语之下,就把自己打成心怀奸恶的小人,將三先生抬举成指点后辈而被暗算的高人,有此等话术,果然是“世家名门”。
还好我陈某人这边也有口齿伶俐的,不然倒是扯不清。
“你这女人好不讲理!”
魁娘子苗月儿双手叉腰地跳了出来,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语气尖酸:
“都是光明正大地过招,陈爷贏了,怎么就成奸贼了?反倒是你家三爷,一对色眯眯的招子成天朝別人身上,是不是因为你太丑了,入不了他的眼?一定是这样,所以你才羞於见人,戴著这么一顶帽子遮掩!”
秦淮河上的姑娘们俱是好顏色,私底下不少都是尖酸刻薄的主,骂架起来能將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苗月儿久在彼处廝混,耳濡目染之下,嘴上功夫也是不俗,三言两语便將杨绣娘气得暴跳如雷,气愤之下直接破功,再也不顾先前优雅端庄的姿態腔调,叫喊道:“我撕了你这小蹄子的嘴!”
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前辈,手段不俗,水袖一挥,瞬间绷得笔直,化为白色匹练,朝著苗月儿的面门处急击,来势极快。
女修士斗法,挺有意思。陈阳乐得有人为自己出头,对方这水袖分明是种法器,应是天衣坊中人所擅用的“流云水袖”,灵性不弱,看似轻盈柔软,实则劲道十足,且极有韧性。
所谓天衣无缝,天衣坊便是靠製作品质上乘的法衣而得名,材料尽皆选择极好蜀锦,十几股才能抽出一丝。以其为原料,细密地编织而成,价值何止千金,
护身之能则堪比甲胃,却又比寻常铁甲轻盈太多。
苗月儿若是对敌不慎,有可能不是对手。
但眼前这过招,陈阳却不想参与,並不是他畏惧什么男女大防、授受不亲之类的屁话。
而是早已做好布置,不需多操閒心。
“小金子,狠狠地咬这坏女人!”
与蛊虫心灵相通,苗月儿一拍腰间虫笼,个头细小的金色蛊虫便振翅飞出,
在苗月儿法力的加持下,一对利牙凭空不断咬动,尾后毒针闪烁著寒光。
个头比陈阳初见时的豌豆大小,又成长了许多,此刻將近一个指节,显然餵养得不错。
直到现在,陈阳也说不清这金色蛊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因为其身上有太多种虫类特徵。
此蛊虫用来下毒下药、打探消息,都十分好用,但对比起宽阔舒展的流云水袖,仿佛白色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极不起眼。
好在苗月儿的用意本就並非硬拼,蛊虫在半空中一个急转,侧面迁回向杨绣娘的耳畔,背后竹筐一阵颤动间,忽见金灿灿的球体弹了出来,跃向半空伸展。
挺身而出的分山掘子甲伸出那对缠绕金光的裂岩爪,借落地之势一抓一扯,
便將那边缘锋利、柔韧如短剑的水袖拦下。
又有凤眼鸡王从旁飞来,以铁喙利爪出击,两精怪合力之下,將这法器水袖生生撕开,发出清晰的裂帛之声,悦耳动听。
陈阳感到一阵愉悦,就这么一声,少说千两黄金便打了水漂,修补费用更难估量。
见此情景,苗月儿得意地笑了起来:“都是好样的,姐姐没白疼你们。”
此刻,飞遁速度奇快的金色蛊虫已经来到杨绣娘耳边,才刚听到嗡嗡声,就已钻进了耳洞里,张开毒牙便是一阵啃咬—
“哎呦!!”
杨绣娘痛苦地起眉头,想要运气逼出蛊虫,却也发觉气脉运行不畅,头脑更是一阵迷糊,艰难地看向苗月儿,却见对方正调皮地吐著舌头,满是挑之意。
“你—你也下毒!”
原来蛊虫撕咬之处距离她的大脑太近,利齿上的毒素髮作极快,两眼翻白间,已令杨绣娘逐渐失去意识,无力地软倒在地。
头上椎帽掉落下来,露出一张光滑细腻、截骨略高的面颊,髮丝隱隱泛黄,
高鼻深目,似乎是有些胡人血脉,这才遮掩面容。
相貌虽比不上苗月儿,倒也不能算丑陋。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陈阳与苗月几之间,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受谁的影响,都以毒將对手制服。
“有劳二位出手,真是感激——.”鲁矩见此情景,感激之余,也有些担心地问道:“道兄,他们两人应该没事吧?”
唐门与天衣坊的一眾门人,此刻已將三先生与杨绣娘护在正中心,神情紧张。
陈阳淡淡地道:“丧门钉上只是麻药,一般不会伤人性命。”
苗月儿將蛊虫收回虫笼,也在旁说道:“小金子的毒牙也只会令人麻痹,没有大碍。”
“那就好。”
鲁矩闻言鬆了口气。
若是三先生与杨绣娘被杀,消息传扬出去,必引来报復,而他又做不到將这些门人统统灭口。
陈阳心道若不是给你几分薄面,今天这些傢伙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葬身在这火宫殿內餵蛇蝎。
苗月儿见得陈阳眼神中的冷意,已猜出了他的真实想法,心道这位爷的杀性从来不弱,唐门这几块料若不是劫数临头、失了神智,接下来最好不要再惹他。
过了片刻,三先生已成功阻遏住毒素的发作,化入一道淤血中吐了出来,接著以袖子擦了擦嘴角血丝。
“搬山道人手段不俗,我这次甘拜下风。”
若是他刚才不顾半步倒的发作,坚持与陈阳继续拼斗,胜负且先不提,接下来的数个时辰恐怕都会手脚不便。
杨绣娘也已醒来,耳洞朝外渗著鲜血,那只作怪的蛊虫早就回到了苗月儿手中,此刻她捂著耳朵怒视对方,想要说些什么,却口齿不清、大著舌头,最后只得气恼地闭上嘴。
“二位醒了?”
做过了一场,陈阳身上的匪性就有些压抑不住,坐在祭桌上翘著二郎腿,说道:
“三爷,这便发个誓吧,以你唐门的名义,保证这位鹿夫子能安然回到百谷——-对了,我这还有张起草好了的字据,你若同意便签字画押,交给矩子保管。”
名门正派与旁门散修不同,名声是处世的根基,宗门荣辱远大过门眾性命,
尤其唐门这种半世家半宗门更是如此。
三先生是当今门主一母同胞的亲弟,这才能用唐门之名发誓。若是他按照陈阳的话去做,唐门接下来不仅不能对鹿夫子出手,还要帮助护送其回返,否则便令唐门蒙羞,算是被陈阳给狠狠拿捏了一次。
心头虽然著恼,三先生还是有著一点气度,愿赌服输。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陈阳的要求立下誓言,並在已经起草好的誓书上签字画押,这便转身带人离开。
“三爷稍待。”鲁矩诚恳地说道:“此地蛇蝎厉害,不若与我等一齐出阵,
省得折损更多人手。”
鲁矩好言好语的劝慰,此刻在三先生的耳里听上去却是无比讽刺。
喉间一甜,一口逆血差点喷了出来。强自压下后,三先生的面上浮现出不自然的潮红,闷声回復道:
“矩子还是多操心自己吧,別折在了此处。此次是我技不如人,二位若还想討教,便来唐家堡一敘吧!葫芦山一事,唐门就此退出—-再会!”
说完,便带人走出了铜殿,硬气地沿著原路杀回,保住自己的顏面。
陈阳看了鲁矩一眼,心道能当上墨家矩子的哪里会有傻瓜?这小子看上去浓眉大眼、忠厚老实,原来肚子里也有几分坏水,刚才那番话虽挑不出任何差错,
却令那唐老三险些气血逆行。
鹿夫子见此情景,激动不已,暗道这次能逼走唐门,真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走到陈阳身前,深深鞠躬,声音激动地道:“大恩大德,真不知如何回报,此后恩人但凡有所驱策,鹿某必竭尽所能!”
经此一事,陈阳、墨家都算是与唐门结下了梁子,而作为事件起因的鹿夫子,当然也不能对此置若罔闻。
陈阳淡定地看了鹿夫子一眼,只点了点头,轻笑道:“好,那么夫子的话我可记下了。”
“这是当然。”
鹿夫子满心欢喜之余,却又不知为何有种不详预感。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