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喜乐悲苦,一朝成名
“圣女,我——我这是怎么了?”
狼狐地倒在地上,牛氏挣扎著想要站起,却发现她浑身无力,好不容易將手伸出,却惊讶地看到曾经结实的手臂,如今已变得又干又,上面满是褐色斑点,粗糙得仿佛乾枯的树皮。
这哪里像是个壮年成人的手臂,分明是行將就木的老人。
这即是道行不够,又要强行使用神打法的后果,將性命燃烧,换来非人的力量,油尽灯枯自是理所应当的下场。
也就是陈阳设法將那无生老母的法相驱逐出了她的身躯,不然神打法散功之时,也就是牛氏的毙命之刻。
“牛家姐姐。”
见牛氏如今白髮苍苍,魁梧的身形变得又瘦又小,白玲瓏面露慈悲之色,手捏指诀,
轻柔地道:“这是圣尊感受到了你的功劳,要召你去真空妙乡陪她了,恭喜姐姐,从此可享无量寿、无量福缘,远离一切悲苦,永享极乐。”
身边其余诸女闻得这话,竟纷纷露出羡慕之色,异口同声地道:“恭喜姐姐功德圆满。”
“是么?我—我可以去真空妙乡了?”苍老的面庞露出孩童般纯真的微笑,牛氏欣喜道:“我可以见到我那早逝的孩儿么?我能和家人团聚么?圣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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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诸多疑问,奈何身体已越发衰落,见牛氏连开口也变得费力,白玲瓏清丽的面孔呈现出真挚的悲悯之色,圣洁的神情中又夹杂著难以诉说的妖异魔性,她诚恳地道:“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牛姐姐,你这辈子的苦与罪都已经受完了,从此在真空妙乡唯有享之不尽的清福。”
得到了答案,牛氏露出圆满的笑容,躺在地上顺势將头一歪,昏死过去。
陈阳远远地见到这一幕,眉头下意识拧到一起,越发觉得白莲教邪门,连带著白玲瓏在心中的危险程度也增多了几分。修行至如今,他又哪里会不知道,所谓净土也好、妙乡也罢,大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是这些教派为令信眾皈依,引导其行为而设想出来的概念。
一番巧言令色,便能糊弄可怜百姓为其去死。到底是妖女擅於玩弄人心,还是世间太苦,令人有了不该有的希望?哪怕知道那是美梦,也寧愿像飞蛾扑火一般沉溺在梦中,不愿醒来。
“极乐净土?画出来的大饼罢了。”
陈阳无奈地摇头:“没有苦,乐又从何处来?没有恶,善又如何体现?说到底,阴与阳,本便是相辅相成。以人心对美好的嚮往而诱人入魔,神棍真是害人不浅但说到底,净土这么个说法也是佛门自已先提出来的,如今却被白莲教发扬光大,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吃了自己扔出的迴旋鏢。”
白莲教眾人围在牛氏身边,为其念诵经文祈福。见牛氏已没了气息,遗容却仍带著满足的微笑,丘胖子目睹这一幕,心中难免一阵恶寒,他也不知那圣女到底有什么能耐,能令人为其赴死,这蛊惑人心的本事著实了得。
“如今先生借我之手,拆了白莲教一行的台,他老人家倒是能躲在暗处,却把我老丘摆在了明面上若是被白莲教的人给记掛上,那该如何是好?”
所谓怕什么便来什么,白玲瓏此刻侧坐著骤子走上前,以那对勾魂夺魄的妙目静静地注视著丘胖子,幽深的目光仿佛透过了躯壳,直视其灵魂深处。
被佳人所注意,本该是一件喜事,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白玲瓏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丘胖子心中发毛,可偏偏陈阳还未散去法力,他依旧掌控不了自家身躯,唯有硬看头皮与其坦然对视。
白玲瓏注视了片刻,始终未能看出丘胖子身后高人的身影,便微笑道:“今次斗法,
是玲瓏棋差一招。似前辈这等玄门高人,既要为了佛门出头,小女子自然不敢不给个面子,今日便就此告辞。来日方长,未来在无遮大会上,希望前辈能现身与我一见。”
说完,转身侧坐著骡子便走,行到半途又回过头来,朝著丘胖子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丘胖子听看对方一口一个“前辈”,很是莫名其妙,方才白玲瓏虽然是朝看他开口,
但很明显,话实际是说给他身后的人一一也就是陈阳所听。可见这白莲圣女並非浪得虚名,也看出了他丘熙绩只是个被拉来顶缸的角色,算得上慧眼如炬。
对了,方才那女人身下的坐骑好生面熟—想起来了,当日先生带著他师妹首次来欒川,便曾带著这杂毛的长耳骤子,如今怎地落入那什么圣女的手中?
隱约察觉到陈阳在背后似乎有什么筹划,丘胖子心中微微震动,却並不敢细想。
白莲教眾人带上了牛氏的身手,簇拥著白玲瓏离去,终於结束了这场闹剧。
眼见得对方越走越远,一边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宗念忽然长出一口气,捏著被砸扁的鼻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心有余悸地看看其远去的背影,想看:“这些妖女也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好生了得,我得速速入城稟告各位大师。”
“我还道这头陀被一拳打死了,原来挺了半天的尸,竟是假死么?”
听著身边的讥讽声,赶忙捡拾起两把卷刃的雪鑌铁戒刀,在眾人奚落目光下,宗念的腰板也不再挺得笔直,他灰溜溜地低著头,从人群之中挤出了条缝隙,便赶紧离开。
丘胖子感到一阵风吹过,感到身体忽然鬆快许多,伸手一摸,背后被陈阳贴上去的点阴符不知何时已经鬆开,於风中化为了灰。
意识到自己已重获自由的丘胖子,还没来得及高兴,膀下便传来一阵酸痛感觉,令其鼻子眼睛紧紧皱在了一起,面上横肉颤抖不断。
陈阳刚刚操控其身躯踢出的那一式『神龙摆尾”,劲力十足,身形也十分瀟洒,漂亮是漂亮,却令从不打熬筋骨的丘某人拉伤了膀,先前气机被陈阳以符法控制还好,如今身躯恢復了自由,痛楚便如潮水般袭来,令他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敢动。
“可以啊,老丘,你的身手还真不错!”身边熟识之人纷纷迎上前,以陌生的目光打量著丘胖子,大有刮自相看的势头,“还有你那些法术,属实了得。刚刚那一招是叫什么来著?剑来?你那把八卦剑呢?藏哪里去了?”
正如陈阳先前所预言的一般,经此一役,丘胖子彻底打响了其声名,甚至於就连江淮之地也曾听闻中原有个家中开酒坊的豪绅“熙绩先生”,曾受异人指点,有一手独到的飞剑之术。其酒坊內的“梨白”更是畅销於黄河南北两岸,当然,这便是后话了。
洛阳,丘宅。
“哎哟,轻点!”
躺在藤椅上,丘胖子任凭侍女按压著大腿,不时疼得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未过一会儿,已是满头大汗。
不远处,陈阳坐在桌边,面对看佳看,低头静静地品看香茗,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摆脱了一眾人的纠缠,大出风头的丘胖子隨即与陈阳匯合,来到了其於洛阳的家中。
平日里,他若来洛阳办事,便居住在这。此处虽比不得他在欒川的宅子宽,却胜在足够清净,当然,以他好色如命的个性,便连这洛阳宅內也少不得安置了位妾侍,本是清信人出身,家中姓什么已经记不得,唯有个艺名唤做『翠莲”。
这位翠莲夫人,吹拉弹唱自是样样精通,还颇能操持家务,相当於丘记酒坊在洛阳的分號掌柜,十分能干。陈阳面前的席面,便是她差人做来,是洛阳城內的特色,有个名號唤做『水席”。
此宴据说自唐时传下,距今已有千年,而之所以称为水席,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全部热菜都有汤汤水水,其二则是吃完一道再上一道,如流水一般更新不断。
“陈先生,这一道是葱扒虎头鲤,鲤鱼是取自孟津渡口的长须鲤,您尝尝。”
翠莲夫人立在桌边,亲手为陈阳上菜,笑容满面,礼数十分周到。
她穿著一件斗青罗祈子,做工细致,顏色素雅,模样约莫三十岁左右,举走投足间散发著温婉气质,是难得的伶俐人物,与江南水乡的女子有些神似。
其实好色之人大多喜新厌旧,丘胖子更是只喜欢二十岁左右的少女,这翠莲夫人如今仍有如此地位,绝不仅仅是因为样貌,更因为其才能。
桌上长须鲤的鱼头正对看陈阳,意指他是这桌上最尊贵的客人,陈阳夹了一筷子鱼肉,细细品尝,只觉得肉质十分细腻,鱼肉没有一丁点的腥味,汤汁风味十足,很是鲜美。
“不错。”
听得陈阳评价,翠莲夫人笑得越发开心,隨即又嗔怪地看了丘胖子一眼:“老爷你也是,这般大的年纪,怎好端端地学人动起了拳脚?如今无法起身,可不是在贵人面前失礼么?”
丘胖子有苦难言,闻言只能笑了笑,道:“这一趟你男人可是狠狠露了回顏面,我丘熙绩这辈子能出这么一次风头,其实也值了。你好好招待先生,令先生知道我一片诚心,
定然不会怪罪。”
菜餚一碟碟地上,最后以一道鸡蛋汤结尾结尾,一整套席面只服侍陈阳一人,而他既有道行在身,饭量自然不成问题,吃饱喝足之余,笑著对翠莲夫人道了声谢:“有劳夫人了。”
“哪里话,先生这便见外了。”
翠莲夫人见陈阳已经用完了饭,也不需他人吩咐,识趣地带著侍女退下,丘胖子乐响呵看著其离去的背影,笑著对陈阳说:“我妻妾里头,除却髮妻以外,就属翠莲最贴心。
先生,你今日落了那白莲教的面子,不知后续有何筹划?若有用得著小人的地方,儘管开口便是!”
实在由不得丘某人不积极,毕竟这次陈阳没有直接出手,功劳和风头都是丘胖子一人所得。
虽然那白莲圣女知晓幕后还有高手,可其余白莲教徒却不清楚,若是有人记恨於他想要报復,以他家中的那些个护院,只怕难以保卫家小。
只是借著陈阳的点阴符耍了耍飞剑,他可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剑侠异人,对己身的几斤几两心知肚明。如今寻梦谷的矿產,还有今日闯出的名號,其实都是拜陈阳所赐,无论是出於自保、还是令家业继续发展壮大,都不容许他置身事外。
对於有威胁的敌人,何况还是邪门的魔教,必然是除之而后快。
“白莲教的事,不用你我著急。”陈阳以茶水漱口道:“今日这事,其实也是我有心领教下白莲教的手段,如今这事的前因后果,必然已被洛阳城內的老和尚们知晓。我看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派人来了。”
“是么?”丘胖子思量了一会,道:“不过我觉得,那些和尚的手段不及先生的皮毛,多是群欺世盗名之辈。否则,那宗念被打成这么一副惨样子,怎不见得有老和尚替他出头?”
“话不能这么说。”陈阳头脑清醒地道:“几位老和尚佛法精深,修为绝不在我之下,未出手自有他们的考量。”
丘胖子点了点头,忽然便听到丘安自前厅处过来,通报导:
“老爷,门前来了两个年轻和尚,说要找宗光道长“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丘胖子苦笑道:“今日这一天真是有的忙了,先生,
我腿脚不便,就不陪你见客了,你就当这里是自己家,隨意些便是———·丘安!”
丘安一个激灵,“老爷,小的在。”
丘胖子正色道:“你就跟在先生身边,听他的吩咐,先生的话便是我的话,你若有一丝一毫的不敬,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丘安忙赔了个笑脸:“瞧老爷这说的,先生的本事小的也曾看在眼中,怎敢怠慢?”
丘胖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侍女扶著他去了后宅,陈阳则在丘安指引下来到厅內,
坐在主位上静静等待著佛门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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