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山道人,绝不倒斗 - 第3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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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1章
    第3章玉带跨,天子陵对於长安的城狐社鼠们而言,屈彬也是个老熟人了,尤其是古玩行当的商家们,更將这位屈公子作为近段时间以来唯一靠谱的货源。
    陈阳之所以对屈彬感兴趣,不仅是因为对方算是同行,更因为从这人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奇异的气息,那种气息虽然微弱,却与先前封在养户地里的鬼仙娘娘有几分相似,也就是说,屈彬似乎与西王母国有关连,眼下虽然还没有到崑崙山,或许可以先从其身上寻找些线索。
    再考虑到方才捕头所说,近来屈彬出手的赃物都是以玉石为主,接下来要去哪里,自是不必多言。
    填饱了肚子,陈阳便带著苗月儿来到了长安东城的一处当铺,牌匾上写有“元如茂”三个遒劲大字。
    如今天已黑了下来,店內伙计正准备打烊,刚抬出了门板准备封上,就见到陈阳与苗月儿联袂前来:“二位客官,真是不巧,今日天色已晚,我们这打烊了,你们二位明日再来吧。”
    “正好,我要办的事情,白日里也不方便。”陈阳笑了笑,上前拍了拍伙计的肩头,
    留下一锭银元宝,“行个方便,带我们二人进去。”
    伙计取下银元宝,將其一角放在嘴中轻轻一咬,顿时眉开眼笑,“二位贵客,请。”
    陈阳与苗月儿进了店內,伙计在旁点燃了蜡烛,只见迎面撞上一座极高的黑色柜檯,
    台面与屋顶之间以柵栏相隔,只留了个三尺见方的口子,陈阳尚能看得清楚,苗月儿身量较小,此刻却是要仰起脑袋,方能见到柜檯上探出的面孔。
    鬍鬚稀疏、面色有些发青,面色在烛光衬托下更显阴冷,像死户多过活人,当铺掌柜站在矮脚凳上,居高临下地注视著陈阳:“二位是要当些什么?活当,还是死当?”
    “不活当,也不死当。”陈阳淡定地道:“姓屈的叫鹰爪孙拿了,蹲了苦窑,马上就得擼扣,他在你这押了些什么宝,儘管拿出来给我瞧瞧,若有开眼的,老瓜管够。”
    听到陈阳这话,苗月儿只觉得云里雾里,那掌柜的却是一笑,“原来是合字上的朋友,只不知是混哪一条道的?”
    “鷓鴣分山甲,鷂子解丘门。”
    掌柜再不疑有他,下了凳,打开后方秘柜,在里头寻摸了一番后,將一箱子沉甸甸的金银玉器放在了柜檯上,一一举起亮给陈阳看:“水都在这了。”
    取出来的物件里头,能入陈阳眼的並没有几件,大多是些凡俗器物,年代由高到低,
    最早可追溯到唐时,而他更是瞧得明白,这几件东西出土的时间相差不远,这证明了一件事一一屈彬先前所倒的,大概率是叠字坟。
    所谓叠字坟,指一层叠著一层,像方型抽屉一样群葬的墓坟,而长安这里的情况则更特殊些,因其为十三朝古都,周边但凡是形势好些的地方,都埋葬了达官贵人无数,而这些墓葬的分布是按照年代由下到上,年代越久的越在下方。
    如此层叠向上,新坟压著旧坟,后人压著先人,伴隨著时间的推移,乃至於地形风水也会有所变化。曾经的风水宝地,如今变成了绝地险地也並非没有可能。
    姓屈的大概就是找到了这样一处地方,然后將盗洞一直打到了最深处,將沿途找到的各代坟墓之中的明器摸了出来,这才能解释,为什么短时间內会有大量不同时代的明器出土。
    看来这人的手艺还行,盗洞打得挺准,只是销赃的功夫太差,轻易便走漏了风声,引得官府缉拿陈阳方才与这掌柜所讲的,正是道上的春点、也即『唇典”,其实便是黑话。
    他在告诉对方,屈彬已经栽了,如果官府知道他在你这销过赃的话,多半有些麻烦,
    与其被没收了脏物后血本无归,不如將那些东西给拿出来,或许他能买上几件。如此既挽回了损失,也能来个死无对证。
    隨手拣出个唐代玉带跨,这东西很明显是从墓主的腰带上取下的,青绿色的玉质之上有黑色和淡黄色的斑点,这种玉石有个名头,叫做“骨础玉”,十分罕见,算是这些明器之中较为珍贵的种类。只是,陈阳瞧得出来,那掌柜却瞧不出来,还以为是这玉带跨上有杂色,所谓有眼不识金镶玉便是如此了。
    掌柜的见陈阳选出了这么一件,顿时露出了笑容,笑眯眯地比出了“三”的手势。
    这件东西,他当时是当了三十两白银从屈彬手上拿下,如今出手给陈阳,却是坐地起价,將价钱翻了十倍。不得不说,只要在市面上有些门路,且胆子够大,懂得嘴皮子功夫,开典当行確实是一项好的买卖。
    可是这掌柜不知道的是,骨础玉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几百两银子,但因他与屈彬都是不识真货的,这才叫陈阳轻易捡了个漏,他二话不说,拍了张银票出来,便在掌柜与店员看似热情、实则送傻子般的眼神下,取走了骨础玉带跨。
    “玉带跨,就是以玉石製作的腰带装饰品,唐时带跨的特点,是以顏色、材质来区分位阶,玉、金、银、铜、铁之中,以玉为最高。”
    客栈中,陈阳拿著玉带,对身边苗月儿、徐弘远二人讲道:“根据《唐书·跨车服志》中记载,紫为三品之服,金玉带十三;緋为四品之服,金带跨十一;浅緋为五品之服,金带跨十;深绿为六品之服,浅绿为七品之服,皆银带九,深青为八品之服,浅青为九品之服,皆铂石带八-所以,这骨咄玉带,至少是三品以上的公卿家中才有,
    只会出自於大斗。”
    “屈彬身上有与那鬼仙娘娘相类似的气息,我想他是接触了与西王母国有关的事物。”陈阳继续说著自己的推测:“虽然在那间当铺里头,我见到的明器之中,年代最早的只是唐代,但那气息是做不得假的,与西王母国有过往来的人里,最有名的莫过於周穆王。”
    说到这,陈阳又是一笑:“你们说巧不巧,早期周天子所居之处名为镐京,根据我搬山派先人的记载,其遗址正位於如今长安城西北的地下,而周穆王死后,便是葬在镐京周边。”
    听到陈阳从一个带跨上看出了这么多东西,苗月儿、徐弘远二个人都傻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师兄(师父)的意思是,那姓屈的可能误打误撞,找到了周穆王的陵寢,
    这才沾染了与西王母国有关的气息在身上?”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陈阳肯定道:“先周时的旧址多被后来居上的歷代坟墓压在下头,加上数千年来地形的变迁与不断动土施工,標记全无,极是不好找寻。眼下既然有这么个机会,正该找到屈彬发现的那处周墓,也好先探一探虚实。”
    “玉琪真人还需要几日才能抵达,左右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先拿这地方练练手。”陈阳决断道:“好了,咱们各自去休息吧,明天你们二人隨我出城,去找那屈彬打下的盗洞。”
    从陈阳房內走了出来,徐弘远小声道:“师父思虑縝密,我是远远不如的,可是这些事情,与其自己辛辛苦苦地干活,不如直接用些手段让那姓屈的交代。以师父如今的修为,休说长安的大牢,便是南北二京的詔狱也是横著走,何必如此麻烦?”
    “欺负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你师父向来不会如此。”苗月儿对陈阳的心思很是清楚:“这样做既没意思,也显不出他搬山派掌门的手段。”
    徐弘远深以为然:“也是”
    翌日清晨,陈阳说到做到,带著眾人一齐出了长安,来到了西南处津河的岸边。
    徐弘远头一次来洛阳,按照他的《撼龙经》水平,也看出了这河水两岸的形势確实不凡,依稀可见得些“帝王气”,但不多。按著书上讲,选此地作为阴宅,后世子孙虽有王侯將相之命,只是贵气不足,不能长久、也名不符实。
    因此,现今长安附近的贵人早不会將坟墓选在此处。周边的墓地,大多是生活在附近的百姓所留。还有一些年代更早,如今已渐荒芜,墓碑早已不知去向,坟包上则荒草妻妻,如同一个个小土堆,丝毫不起眼。
    陈阳为二人介绍道:“丰镐便位於这条河的东西两岸,丰京在西,镐京在东。两地相距甚近,以一道横跨津河的桥樑相隔。现如今,这一座先周时的王城遗址,便被后世歷朝歷代的坟墓压在最下面,已多年未能重见天日了。”
    “確实这周边有不少坟墓。”徐弘远四处確认了一番,“且大多都有被盗痕跡,只怕这关中地界的同行,说不定早就將长安附近的地给挖成了马蜂窝,其他人来了也再难染指。”
    “挖是挖了,可惜不够彻底,没有真正深入进去,只在最外围零零散散的小斗上打转,能有什么出息?这些墓主至多也就是穿金戴银,到时从斗里起出来一堆俗物,丹珠的影子也见不著。对於咱们派而言,並没什么意义,便是连周天子陵的一根毛也顶不上。”
    陈阳说道:“好了,閒话不必再多说,先將盗洞找到。”
    说完,陈阳从袖口处取出一张神目符,引燃后化为一阵青烟直上天际。
    烟雾之中,暗藏有一条青色龙影,以金色重瞳將周边地面尽数看在眼中,再与陈阳共享著双目所示。
    观泥痕、辨草色,是倒斗界专业人土大多掌握著的技术,通过洞口土质判断盗洞打下的时候,对於陈阳而言也是轻鬆。未过一会儿,他便寻找出了几个可疑地点,在地图上將其一一標记出来后,就让苗月儿、徐弘远等人分头去確认。
    居高临下,地势尽在掌握。分工合作,进展也是神速,很快,陈阳便在东岸一处张姓村民的祖坟群聚之中,找到了先前打下的盗洞。
    盗洞有许多种挖法,先前已然说过。
    关中地界的古墓都分布於黄土地,因而盗掘相对简单,倒斗者多是直接在墓葬上开出方形洞口,藉此进入墓穴。正如陈阳先前推断的那样,屈彬在挖洞方米昂確实是个好手,
    在方形盗洞的两边还特意挖出了两排脚蹬,以此方便下地,又在旁边悬掛了一根绳索,上头系有竹篮,可藉此落至洞中深处。
    这绳索也不是普通绳索,是以三股麻绳拧在了一起,十分结实。
    看得出来,能挖出这样一处盗洞的绝非独行大盗,也不可能是什么生手。
    盗洞挖得极深,向下看黑的,仿佛没有尽头,似乎直接连通著十八层地狱。
    而这盗洞的位置也是很有意思,选址並没有开在任意一处墓葬上头,同时极力躲避那些现有的坟墓,將入口隱藏在了一个生满了杂草的土坡上,平日里以树枝、乱草覆盖在上,若不是草色明显有异,一时半会只怕仍然发现不了。
    “不错,有金、银、铜、铁之气。”陈阳將盗洞翻了出来后,仔细嗅了嗅洞口,“风生水起,没想到这些个人误打误撞之下,还真叫他们寻觅到了一处龙楼宝殿。”
    “师父,怎么说?”徐弘远道:“我们今晚再来?”
    “犯不著那么麻烦。”陈阳说道:“周边就算有路人来往也不打紧,我布个迷魂阵在附近就是了,与其晚上黑灯瞎火地熬夜,不如趁著白天將这事了了。”
    徐弘远拜陈阳为师,受其指点拳脚法术,在倒斗技巧方面,却是受老独眼的指点更多。摸金校尉有句古话,叫做鸡鸣灯灭不摸金,意指只在晚上倒斗,且一旦天亮后有鸡鸣声、又或者手中点燃的灯火熄灭,无论是否得手,都得立即停下。眼下大白天下墓,倒是头一回。
    陈阳不管他心中有什么弯弯绕绕,搬山道人却是不怎么讲什么黑夜白天的规矩,也不去坐那竹篮,双手抱住绳索,第一个朝盗洞深处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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