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红叶林,分路攻山
仰天山十里外,红叶林。若是深秋时节至此,便能欣赏到流彩飞韵、层林尽染的景致,那连绵数里的艷红,热烈似火,美不胜收。而今已至腊月,红叶已经落尽,光禿禿的枝丫上,偶尔残留著些久留不落的梗,外观如同红羽,又仿佛云雾。
红叶,也即黄楨,通常生长在向阳处的山坡,喜光,耐半阴;耐旱,耐寒;
耐盐硷,对土质要求不高,但较喜深厚肥沃的砂质土壤。不仅美观,更可入药,
其树根与枝叶具有热利湿、散瘀解毒之效,主治黄痘、跌打瘀痛。其木材亦是黄色染料的来源,叶片中含芳香油,可用於调香。而其嫩芽更可用於炸食,滋味十分不错。
光禿禿的红叶林显得有些颓败,冬日的野外大多如此,再加上今日是个阴天,更令人心情沉闷,张玉琪手捧著一张符纸,见其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无奈地轻嘆一声。
“喉。”
“陈掌门仍没消息么?”法藏大师坐在一旁,正背靠著一颗树盘腿坐著,“按照约定,今日便是攻上仰天山的日子,也不知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人也真是非要自己去打探消息,结果人是去了,消息是半点没有。”张玉琪显得有些烦躁,“便连白莲教的其余几处庵堂,也都大门紧闭,驻守的白莲道人早早离开,本想著抓一个来问问口信,眼下也是行不通—也不知他究竟是死是活,难不成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玉琪真人不必忧虑。”空然在旁双手合十,念了声佛號:“陈掌门身手过人,机变百出,自能逢凶化吉,此刻没有消息传来,或许是被什么事牵绊住了。”
“那也至少该报个平安。”张玉琪黛眉紧锁,“今天是出发时就约好的日子,如今各位同道都已清扫完了周边分舵,偏偏就他不见人影——”
禪宗武僧的首领,达摩院首座国信大师在旁发言道:“既然如此,不若我们先行前往仰天山。总不能因为陈掌门一人,而耽误了各位的大事。今日恰好是小年,早些完结了此处首尾,我等也好各归山门。
“此言有理。”华严宗首座胜祥说道:“既然各位同道俱在,少了陈掌门一人,当也不碍事。”
法藏大师见眾人都不愿再等待,便望向张玉琪:“玉琪真人怎么看?或者你在此地等待陈掌门,我等先行上山?”
“不必了。”张玉琪痛快地道:“这些个外道就在眼前,我又怎能驻足於此?当然是与各位大师一齐去。先解决了眼前事,再去寻找陈掌门下落也不迟。”
“好。”
伴隨著法藏大师起身,周边黄树下跟著出现了许多身影,或坐或立,约摸有数十人之多,除却佛门弟子之外,大都是黄河两岸有些声名的通法修士,打扮各异。除却僧道外,还有的人外表如乞弓、书生、戏子、老农等等·千奇百怪。
“我们便按照原计划攻山。”法藏大师隱隱作为眾人之首,地位类似带头大哥,“除魔卫道即在今日,剿除这些食菜事魔之辈,也是我佛门正本清源之举。
此番有劳各位助阵,回归山门后,佛门必有重谢。”
正所谓出家人不打逛语,而法藏大师的承诺更比千金,有了他这句话打底,
不顾路途遥远前来助拳的通法修士们皆是面露喜色,嘴上却道:“大师太客气了,其实,我等前来助拳,也是为了这世间正道,並非贪图报酬。”
简单地调动了一番后,士气高昂的眾人顺著先前探明的路线,各自与较为熟悉的修土组成队伍,各施手段地朝著仰天山赶去。先前打入白莲教內的臥底,已经明確告知了这仰天山脚的文殊院,便是白莲教总舵的第一道关卡。里头修行的僧人早已被白莲教眾所取代,大雄宝殿里供奉的也不是如来佛祖、文殊菩萨,而是无生老母、弥勒佛。
这些修士的队形十分鬆散,宛如乌合之眾,虽然声势看上去唬人,其实却没有章法。毕竟身怀法力之人个个都心高气傲,哪里会心甘情愿地听从他人的指挥?来自於不同宗门的人,能够聚集起来並稍微有些配合,就已是十分难得。修土的手段可谓玄奇,然而在战阵方面,拋去其个人神通不谈,其实不如军中精锐。
光是法器,近百人就有著好几十种样,倒也算是有趣。
也就是佛门弟子的装束较为接近些,其中尤以禪宗武僧最为整齐,於这寒冬腊月穿著露出右边胳膊的白色劲装上衣,將坚实如岩石块垒的胸膛露出一半,手中清一色地拿著齐眉棍,於两端各嵌有一个铜箍。
这棍子看似是寻常木製,其实有个名头,唤做“积竹木秘”,取上等韧木的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然后用油反覆浸泡,待其不再变形后取出风乾。接著,用上等的胶將细蔑粘合,外层缠以竹片、麻绳,待麻绳干透后,再涂以生漆並裹以葛布,又供於韦陀菩萨前受香火愿力,此物刚柔並济,平滑坚韧,极难折断,安上个枪头便是一柄上好的步,已可算是军械。
这十余名武僧,自然也便是佛门弟子之中、专司降伏妖魔的精锐,身手极好按著计划,这近百人並非蜂拥在一处,而是在占据文殊院后,再分为三路攻山。
因此,首当其衝的文殊院,几可算是白莲教总舵的桥头堡。眼下,文殊院正大门紧闭,內中並未散发出任何声响,国信大师率领著一眾武僧前来,二话不说,提棍便打,身为武僧之首,他的棍子更加粗壮许多,足有碗口粗细,倒也配得上他那对蒲扇般的巨掌。棍起棍落之间,只是用了三成气力,便將那两扇涂有红漆,上头刻著一百单八颗铜钉的两扇门扉砸个稀烂。
將齐眉棍往脚边一顿,国信大师大吼一声:“白莲妖人,速速束手就擒!”
与预想中的戒备森严不同,文殊院內,殿前阶下清泉前方,仅有一名妇人正背手而立,此刻转过身,露出嫵媚的半张脸颊,眼角处有著一颗泪痣:“我道是谁如此喧譁吵闹,原来是禪宗的各位,妾身叶殷氏,在此恭候多时了。”
说著,手上掐了个法诀,轻喝道:“起阵!”
话音才落,一道巨大的白光冲天而起,將整个仰天山都包裹在內,仿佛一层障壁,將这白莲教总舱所在与外界隔绝,从而自成天地。望著於半空中若隱若现的白光,一眾进入仰天山范围的通法者们发现,自己竟失去了与天地间灵气的感应,一身法力难以发挥,便连法器都像是变成了摆设,无法驾驭,也无法感受其內灵性。
殷夫人银铃般的笑声响起,片刻后才开口道:“如何?我教白阳大阵的滋味不错吧?此阵依託仰天山灵脉而成。现如今,周围方圆数十里之內,任凭你是大罗神仙,也休想自如地施展法术。”
与国信大师一同攻入文殊院的通法者们尝试著使用法力,果然发现如殷夫人说得那般,己身灵气才刚离体,立即便如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当即便慌了神,
连声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国信大师也闭目感受了一阵,隨即重新睁开那对铜铃般的双眼:“那又如何?我辈僧人禪武双修,本就不以神通、法力见长,你这大阵虽可扼制这些术士,又怎生对付得了我?”
说完,他抢起手中齐眉棍,双手各舞一个棍,最后將其高高举起,令棍梢自空中划过,留下一连串残影后劲力十足地劈下。“碎”的一声巨响过后,仿佛地动山摇,地面上被震起的浮土飘起了好几尺,尘埃四溅。
这棍法一招一式,皆由国信大师自力使出,不经由任何外物,一切本自具足,故而这白阳大阵对於他而言,確实影响微乎其微。殷夫人面上的得意之色还没维持多久,便收敛了起来,隨即更微微有些苍白。
所谓大道三千,天下间奇人异士的修炼法门更不尽相同,这等参禪习武的僧人,主要以灵气锻链肉身的人,自然也是有的。
殷夫人不敢托大,赶忙祭起自己的法器,也即其头上的一根赤金累丝凤头釵,灵光闪耀间,这珠釵浑身凝聚看浓厚的红色煞气,迎面便向国信大师刺去。
国信大师不慌不忙,只將齐眉棍伸到面前一拨,“当”的一声轻响,便令这珠釵失了准头,从他身侧滑过,接著去势不停,轻易便射穿了院內的一道石刻,
將躲在其后的倒霉蛋了却。
错手害死了一名同道,令国信大师严肃的面色微微一僵。
是了,虽然他自身的实力並没有受太大影响,但因感应不到灵机,也就无法把握身边形势,似这等无心之失,先前是绝不会有的。
单掌竖於胸前,国信大师长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敢再如先前那般挡格,以避免又误伤他人,反正这文殊院內目前就只有殷夫人一介女流,根本无需这么多人助阵,便乾脆叫那些施展不了法术的修士们先暂退出去,好让自己放开手脚,与对方来上一场单打独斗。
“想走?走得了么?”
殷夫人冷笑一声,手中又捏了个法诀,只听得巨响声起,那门扉已被砸烂的正门处忽然炸开,飞溅的砖瓦又不知伤到了几多人,更有倒霉者直接被炸成两截,下半身在地上,上半身在树上。
“实话告诉你吧,文殊院內已经布满了火药,总共有数千斤。”殷夫人咬紧牙关,冷笑道:“我只需运转法力,就能將这院內的一切都炸上天,而我却有法力护体——.—这一次,你这禿驴就等死吧!”
任凭国信大师钢筋铁骨,在这么多的火药面前,也难以保得周全,何况这白莲教所用的火药也不知是从哪淘换来的,威力竟十分出眾,比之青州守军还强上许多。
將凤头釵收回在手,优雅地將其插入盘发之內,殷夫人使出了白莲护身法,
周边浮现出无数灵气瓣,接著一片片笼在身上,整个人就像是含苞待放的骨朵。
“老罗,动手!”殷夫人大喊了一句,“按计划行事,先將这些人炸死几个!”
国信大师面色猛地一变,隨即提棍猛衝上前,打算身殞之前好岁也拉上个垫背的。
“老罗?”见久久未有回应,殷夫人焦急不已,却也没空转身,背对著大殿,急得大声呼喊里头的『罗道人”:“你在做什么?人呢?”
国信大师匆忙之下毫无保留,重重的一棍当头落下,劲力浑厚的一击可轻易摧石裂碑,在这如山的棍势下,殷夫人的护身法力被轻易破去,泡影般地幻灭。
殷夫人见势不妙,便借著这一棍的残势急退数步,却又被国信大师提著棍子徒步赶上,又是一棍从后方戳在背心,当即震断心脉。
殷夫人身体一顿,气机渐止,隨即浑身无力地软倒在地,口中血流不止,却是再也说不出话。
国信大师虽不知为何文殊院没有被炸毁,但也看得出来那殿內必然有殷夫人的帮手,即便抢先诛杀了殷夫人,文殊院內的危机仍不算结束,又不敢贸然进入大殿以防有诈,於是对著大殿之內叫道:
“元那贼子,快快出来受死!”
殿內终於有了动静,先是响起一声长嘆,后面走出来的,却並非是『罗道人』,而是恢復了本来面目的陈阳。
“国信大师无需急躁,这院內的火药已被我提前动了手脚,除却正门处的,
其余几个地方都受了潮,如今已然无用。”陈阳望著气息已经快要断绝的殷夫人,心中略有不安:“抱歉了,是陈某骗了你,那姓罗的早已是个死人了。”
殷夫人本在苦苦支撑,当听到陈阳这句话后,一时万念俱灰,终於是落寞地闭上了双眼。
“原来是陈掌门。”国信大师见陈阳露面,鬆了口气:“你如何混进了白莲教之內?”
“此事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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