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斩邪治祟,无相法门
接下来又进了几户人家,內中形势大致相同,所有尸体的精魄、血液都被吸尽,身上却没有明显外伤,便连牲畜也是如此。
分明是烈日灼灼的大白天,道人却感到一阵寒意,好端端一个村落,却在悄无声息间变成死域。
“还是个生冷不忌的。”道人心想:“眼下不能动用法力,若只凭藉些拳脚功夫,想来不是这邪崇的对手—-趁著还没被发现,不如速速离开此地。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也不是道爷狠心,实在形势不由人啊。”
已对这村落中的一切敬而远之,道人顾不上补充清水,只悄悄地转过身来,
朝著村口方向退去。
摄手摄脚的模样,活像是干了些偷鸡摸狗的差事,弯下腰、低著头顺著墙根,沿著狭窄的土路,循著记忆中的路线,很快便来到村口处,眼见得马上就能离开,眼前却见著了一对小巧的缎面鞋履,顶端微微上翘。
道人顿时感觉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记得清楚,来时路上根本没有一个行人,而村中百姓已尽数横死,这突然冒出的傢伙,除却那不知名的邪票外,还能是谁?
“歷代先师在上,弟子赵岳诚心敬祈,今日若能逃过此劫,日后必定诚心修行戒律心法,再不碰那杯中之物·—“”
小声念叻的同时,赵岳偷偷地抬起头来,只见那悄然出现、鬼魅一般的身影身著一袭玄青色长裙,披散著如瀑黑髮,身形窈窕嫻静,似乎是个极美的女子。
““—开玩笑,道爷一眼就能看出这东西不是人!”
世间邪崇多以色相诱人,此刻在赵岳心中,这貌美女子无异於洪水猛兽,就比任何青面疗牙的恶鬼都更可怕。
其实他本是终南山龙门律宗的门人,算得上是全真嫡流,自幼便跟隨师父披云真人宋广道修行,已於华山拜斗台处得授『天仙大戒”,是年轻全真弟子中的依依者,法力、心性、修为俱属上乘,只是唯独喜爱那杯中之物,屡次因为好酒而误事。
该派修行,必以苦行为先,扫除种种外务,依律精持,潜心教典,体道德自然之元奥,探南华活泼之真机。
前些日子,其师披云真人受邀在北直隶灵佑宫登坛说戒,而这位赵兄恰好酒癮发作,在杏楼上豪饮一夜后,於眾目下醉成了一团烂泥。可怜披云真人本是有道高真,博览三教典籍的人物,却被这逆徒气得吹鬍子瞪眼,险些破了多年的养气功夫。
为了教化这冥顽不灵的货色,披云真人亲自在赵岳气海之中布下禁制以镇压其內丹,使赵岳动用不了半点法力,隨后將其扫地出门,要他往南去做三千里苦行,什么时候斩却了心头魔障,什么时候再回归山门。
这,便是赵岳出现在部山的原因。
乞弓一般的道人虽有些来头,只可惜如今气海被锁、气机受制,半点法力都不能动用,与凡夫俗子也没有太大差別。
“师父啊师父。”赵岳想道,“你老人家封住我的法力,是欲令我修苦行,
心倒是好的,如今却害惨了徒儿!今日我若折在这邪的手上,以后谁来给你养老送终?”
心中闪过百般念头,面上却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赵岳硬著头皮,
假装並没有发现对方的真面目,开口道:“娘子这是从何处来?村子如今已遭了灾,可千万不要进去!可怜了这一村百姓啊—”
一边说著,一边摇头晃脑地作痛心疾首状,赵岳快步从青衣女子的身旁绕过,紧跟著便要脚底抹油。
越是靠近这青衣女子,心中越有焦躁不安之感,仿佛有团火在胸中燃烧,本就乾渴的赵岳已开始头晕目眩,只觉得胸中五气已开始不受控制地从体內流失,
然后被引向青衣女子的方向。
“这是什么术法?”赵岳暗自惊讶,“离得这么远,她怎么就能凭空吸我精气?不好,我如今闭不住身上诸窍!”
那些被吸乾的户体仍歷歷在目,赵岳虽然法力被封,毕竟体魄强健不似凡人,见青衣女子已在吸取自身精气,再顾不得装模作样,撒开脚便是一路狂奔,
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真是邪乎—大白天怎么会出现这么厉害的邪崇?”一眨眼,赵岳已跑出去了近百步,“河洛之地近来的大旱也十分奇怪,都说国之將亡必有妖孽,莫非近来真要发生什么大事?”
前方不远处是一片杉树林,身后没有动静,料想那邪票应当没有追来,只要进到这林子里,再借著树木的遮掩,或许可以逃出一条生路赵岳想著,白日里阳气较盛,阴邪之物会受克制,所以魅之辈向来昼伏夜出。青衣女子虽然看似不惧,但那有些呆傻的样子,多少也似乎受了些影响。
“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距离青衣女子越远,於无形中夺取赵岳精气的力量也就越微弱,就在他即將一头钻入杉树林时,青衣女子轻轻一招手,水袖忽然席捲而出,横亘近百步,闪电一般探到赵岳腰侧,將其捆了个数圈后倒卷回来。
双脚离地的瞬间,赵岳暗道一声苦也,今日竟真要丧命於此!
早知如此,就不贪杯误事了·—
生死关头下的这份悔悟很是真诚、情感文极其强烈,令体內锁住气海的禁制因此而微微一松。
赵岳两眼灵光一闪,体內凭空生出磅礴气力,面上现出道道红光,原本轻飘飘的躯体忽然一沉,从半空中坠到地上,隨即落地生根,抵住了水袖传来的拉扯之势,並以浩然正气压制其中阴邪,两者相衝之下,令水袖很快崩碎如飞雪,传出道道清晰的裂帛声。
“道爷本不想与你计较,你强要將道爷留下,可见是天意如此,要道爷在这收了你。”
此刻,一股清气正在赵岳身周围绕,洗去了这一路上的风尘,其红光满面、
神采奕奕的样子与先前的蓬头垢面,有著天壤之別。
“本派清净戒法,专克你这等阴邪之物,道爷今日便要给这一村百姓报仇雪恨!”
说著拉开架势,清气化作罡劲聚於双掌,氙盒气息运转下,赵岳正要出招,
忽而面色一变,才刚生出的法力,转瞬间又消失不见,连带著才用出一半的手段也化作了泡影。
仍保持著出招的姿势,赵岳愣了片刻,而那青衣女子仍站在远处与其对峙。
这时,赵岳才得以看清其容貌,果然是肤若凝脂、唇若涂朱,黛眉云鬢之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清冷而又动人。
“哈哈—”感受到禁制已经再度生效,又变回凡人的赵岳乾笑两声,“適才相戏耳。”
言罢,也不管先前为父老乡亲报仇的豪言壮语,转过身又冲入了杉树林內狂奔。
一身法力时灵时不灵,真叫赵岳难受无比,好在刚才禁制出现的片刻鬆动,
令他的体力得以恢復,再不如先前那般焦渴,否则,只怕跑不了多久,就要耗尽气力。
一边逃窜,赵岳在心中纳闷道:“师父他老人家的戒法,平日里看上去也不过如此—怎么偏偏用到我身上,就十分之灵验?”
也跑了这么久,不知那女子是否追了上来?
想到这里,赵岳又回头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反倒更让他嚇一跳,险些魂飞天外。
原来那青衣女子双脚离地、身影如同鬼魅般飘在空中,借著一道阴风飞遁而来,现今已在自己脑后。
原本盼望著能帮忙稍微遮掩一二的周围树木,並没有半点作用,因这青衣女子能在空中飞遁,对下方形势可谓一览无余。
跑,是绝对跑不掉的。
奈何眼下禁制发作,便是想回身拼命也无计可施,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脱,如之奈何?
喉·——·
心中又生出悔恨,赵岳下意识嘆了口气,隨即惊喜地发现自己又可以运起些许法力。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正是要用心中的悔恨与反省,才能解开师父布置在气海的禁制。
这点法力多半也维持不了多久,机会稍纵即逝,需得立即出手!
赵岳眼神一冷,不再敢有任何废话,他决意抓住眼前的机会,重创那纠缠不休的邪崇。
玄门修行,或以烹铅链汞为出世。或以存思观想,默朝上帝於三天。或以链度济幽,超拔幽魂於九地。或以呼神召將,佩符篆以號真人。或以提气开关,运精气而称妙道。或讽诵经文而勤劳礼拜。或炮製丹药而救病医疮。或炼服食以望飞升。或效阴阳而行採取。或鼎器中呼吸,以神运真铅延生接命。
全真乃至於整个丹鼎派,相较於符篆派,更加注重於自身的性命修为,奉三教圆融、识心见性、独全其真为宗旨,在经义中杂了儒、释二家精要,因此,
虽在符法上造诣不深,修为根基却是十分浑厚,乃至於寻常手段施展出来,亦有著不同寻常的非凡效果,而这,便是戒法的作用。
若是以陈阳前世的说法,便是一者注重机制,而另一者则注重数值。
凝神气穴,栽培祖气,温养先天,致虚极,守静篤,纯一不二,神藏无极,极而太极”
口中默诵著真言,赵岳猛地转过身来,双手各掐法诀,只见其灵台处焕发一道浩然神光,隱隱化作一只天眼。
被这天眼注视到的瞬间,青衣女子浑身一震,忽然发出尖叫声,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上瞬间布满钢针一般的尖毛,清冷的面庞转而变得无比挣,再不能如先前那般在空中飞遁,而是直挺挺地掉落下来,砸在地上。
全真戒法讲究的是抱元守一,六根清净,五臟安和,从而以戒、定、慧,而降伏身、心、意。虽借鑑了不少佛法,但玄门本就是凭藉著归纳总结髮展至今,
从不墨守成规。再者说,昔日老子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如今指不定是谁借鑑了谁。
赵岳此刻使用的,正是无相法门清虚神眼,传闻至极精深处,可破一切神通术法。
眼下这青衣女子正是中了这天眼所发的神光,施展不了神通,方才现出了本相,她正是陈阳追寻的上古旱魅,已经流窜到了洛阳以北的部山。
这旱凭藉看一身强横法力,已袭击了数个山野村落,其中无一生还。今日误打误撞下,才与苦行到此地的全真道人赵岳碰面。
被天眼破了神通后,旱魅表现得有如凶猛野兽,她从砸出的坑中纵跃而起,
便挥舞著数寸长的利爪,朝著赵岳面门处狠狠抓来。
受到法眼克制后,施展不了神通,就只有以体魄相搏,这正是赵岳所想见到的一一既然他自己的法力时灵时不灵,那就乾脆叫对方也施展不了神通,各自凭藉拳脚做个了断。
龙门律宗注重戒法,但也略懂得些拳脚,虽不像武当那般有著极为上乘的化劲功夫,但用以对敌却是绰绰有余。
面对旱魅抓向面门的一爪,赵岳顺势向后仰倒,於电光火石间提起双脚,用尽全力地端在对方胸腹之间,当即將其踢得倒飞出去,一连撞断了十余棵碗口粗的树木。
“此番离山修行,道爷却是身无长物,不仅没个防身的兵刃,甚至就连符也没个一张。”赵岳扭过头,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不然就凭你,也配与道爷过招?今日我便跟你拼了!”
目光警惕地望向旱魅所在之处,即便心中知道不大可能,赵岳仍盼望著对方在刚才那一击下倒地不起,虽然说了狼话,但实际上,他的法力已再度失灵,仓促间已无法再施展出那破法的神眼,接下来唯有死战。若不幸死在这邪祟手上,
以他的修为,足以令对方的道行再上层楼。
到时候,生灵涂炭的,恐怕就不仅仅是部山一地。
不多时,旱已再度摇摇晃晃地站起,显然方才那脚並未令其伤筋动骨,眼见得又要斯杀一番,忽而平地里一道雷声炸响,从赵岳身边,险而又险地擦过一道耀眼雷光,伴隨著龙吟虎啸,风雷齐聚下,直直地轰击在旱身上,將这才起身的凶物又给炸飞十余丈。
“斩妖除魔正是玄门之责,贫道特来援手。”陈阳自远处缓缓走来,指间仍残留著尚未熄灭的点点雷光,衝著赵岳抱了抱拳,笑道:“在下搬山派,陈宗光,不知阁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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