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青藤古关,阴兵借道
“陪葬坑地方简陋,加之年久失修,难免会受到腐朽。再加上眼下灵气稀薄,即便有这残魂碎片,这些人俑还是与死物一般无法动弹。”
陈阳手托著下巴,陷入思索:“但祖龙陵里头的只怕就不一样—首先陵內的必是精锐禁军,光製作用料就比这些人俑昂贵许多,且保护得也好。祖龙陵位於驪山之內,位置恰好在一处龙脉穴位的上方,是块藏风聚气的宝地,理当是不缺乏灵气供应的。就算祖龙没甦醒,陵內的一切守卫应当也能自主活动,这就有些棘手了。”
“我们要面对的,是一支从先秦存续至今的精锐军势。”
听到陈阳这番话,鲁矩脸上的兴奋神色也逐渐淡去。
“道兄说的不错,看来祖龙陵是个货真价实的龙潭虎穴好在这些年来没人能够进去,否则,若有人不慎將里头的人俑放出,必引得天下动盪。”
“汞液形成的江河湖海,如今看来確实有些必要,它不仅是祖龙陵的护城河,更將这些造物也圈禁在了里面,不至於流毒天下。”陈阳抬起头,望向桌上的青铜罗盘,“但情况如此,计划就不得不做出改变-原先我是打算凿开个口子,大傢伙一齐进去將那祖龙陵解体,各取所需,岂不痛快?可若是守备严密,
人多了反而不好行动—.”
最终,陈阳做出了定夺。
“还是先选派些精锐隨我进去探个究竟,再做计较。”
知晓陈阳才是这一行当的专家,鲁矩只在旁默默静听,没有多任何一句,末了一拱手:“一切听凭道兄吩咐。”
“哈哈。”陈阳畅快地道,“与矩子共事就是痛快————-算算日子,天师府的玉琪真人这几天差不多也要到了,等她一来,咱们就可以算日子出发。苗师妹与我那徒弟已经做好了准备。这几天你不妨在鲁班坊內多多休息,养精蓄锐,到了祖龙陵再大展拳脚。”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玉琪,陈阳本认为以张玉琪的脚程,即便信州距离长安有两千余里,个七日时间怎么也到了。
只是左等右等,去掉送信费的时间,如今都已过了十天了,还没见人上门,陈阳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这是怎么了?
如此多的人停留在长安城內,每日人吃马嚼也是笔不小销,別人过来是帮忙的,总不能让人家自己付帐,而他陈某人虽然不缺这点金银俗物,但却不喜欢无谓的浪费。
钱总归是有些肉疼的,而他陈某人虽不是属貔貅的吝嗇鬼,眼下也有些耐不住了。
毕竟对那祖龙陵,他確实有些心痒痒。
“她一般会將镇岳法隨身带著,不如我作法试著与她联络一二,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以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陈某人被放鸽子是不大可能的,他更倾向於对方是途中被什么事给牵绊住了。
於是,他寻了松风观的一处东南角,摆上牌位,设好香案,对自家养的龙虎二神上了供品、香火,进而催使镇岳真君感应法篆上寄託的分神,好向张玉琪传话。
严格来说,镇岳、啸风这龙虎二神並不在玄门正统神灵之內,与那些淫祠野祀的乡野精灵地位相差仿佛,但陈阳这一套仪轨毕竟是源自龙虎山嫡传,摆出来后也是十分正式,无可指摘之余,又与北派全真大有不同,独具特色,所以引来了许多道人在旁围观。
陈阳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香案上铜炉里的三柱好香已经烧却了大半,升起的畏畏青烟之中,龙首人身、虎首人身的两尊神灵形象正若隱若现,神秘的一幕引得松风观眾道在旁小声交头接耳。
赵岳亦在人群之中,心道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搬山派的两位神明的气象著实不凡,显然是神通广大日后要不要顺便也请到重阳宫去,奉养一份香火?不过这二神乃是龙虎之相,有道是相由心生,龙虎的性格又最是高傲,只怕不是好相与的。
见身边松风观的道人,被二神使用神通时无意散发出来的威势所镊,都露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赵岳在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分析一一你看,强如他这位陈师兄,不也对这二神十分恭敬?
铜炉里的香火快要燃尽,一阵阴风忽然颳起,將上方积累的白色香灰吹散在空中,如雪般漫天飘洒。与此同时,一直沉默的二位神灵终於隨之发出声响。
“咳咳——”
见那龙首人身、浑身上下被青光笼罩的神灵有了动作,赵岳立即將目光转向对方,聚精会神。
只听得一个威严、浑厚的嗓音,仿佛直接在心中响起。
“..掌门老爷。”龙相的神灵衝著陈阳低下头,分明露出了谦卑而又討好的笑:“也不知怎么了,大概是那道分神太早便分了出去,如今我与其之间的联繫莫名有些模糊,只知道在南方大概三百里处,虽已经尽力施为,仍无法传话——还请恕罪。“
“知道了。”陈阳轻皱著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没什么事,你们两个就先散了吧。”
二神乖巧地点了点头,隨著铜炉里香火彻底烧尽,虚影飘散於空中,围绕在香案附近的风声亦隨之停息。
“三百里·得看看地图了陈阳从蒲团上站起,刚转过身,就见赵岳一副见到鬼般的神情望著自己,目瞪口呆。
“怎么了?”陈阳不明所以地看著对方,“好端端地,干嘛这样看著我?”
“啊,没事。”赵岳回过神来,將不自觉张开的嘴巴合拢,“老·——-师兄不用看地图了,长安附近的地界我就熟悉,此处向南三百里,正是青藤关地界。”
青藤关?
世上最知名的关卡,自然非函谷关、潼关莫属。函谷关地处“两京古道”,
紧靠黄河岸边,关在谷中,深险如函;潼关则北临黄河,南踞山腰,作为关中的东大门,歷来为兵家必爭之地。与这天下第一、第二雄关相比,青藤关就显得有些名不见经传。
不过,为了探索祖龙陵,这几日陈阳在閒暇时翻阅了许多地方县誌,倒也对这地方有些印象。
此地位於商州境內,乾佑河畔,是秦楚要道上的一块形胜之地,也是座千年关卡,早年间,因此地生长有一根足有碗口粗的青藤,因此而得名。
“她呆在那里做什么?”
陈阳没有细想,暂时拋下了心中的疑惑,左右青藤关距离长安也不算远,不如乾脆过去看看这位究竟在做些什么。
想到这,陈阳將苗月儿找来,嘱咐其代自己主持此间事务,隨后又带上了熟悉地形的赵岳作为嚮导,二人各自驾起遁光,朝看青藤关的方向赴去。
陈阳一向以八卦藏龙剑的剑光化道,而將佩剑取回后的赵岳同样也是如此,
他这把剑名为“玄真”,是在全真道统內颇有些名声的法剑。
剑铭有十六字一一“北斗悬戒,玄真养;剑非杀器,道在守一”,这剑的独特之处便在於两边都未曾开封,乃是一把钝剑,出鞘时剑身上有点点星芒如露,传闻暗藏著全真龙门“以剑为鑑,照见本真”的修行真义。
其总长三尺三寸,宽二指半,为初代七真以天外陨铁合太乙精金铸造,浸泡在终南山后寒泉中十五年,褪尽了其內煞气,光华內敛之余,又有著水波叠浪般的纹路,剑脊处阴刻北斗七星,柄首则为“三教合一印”,形状为佛莲、道符、儒冠齐聚,並缠有冰蚕丝作为剑穗。
精美的造型在以清修为主的全真道人之中,算得上十分少见。以此为凭施展灵虚剑气,更有种种精妙变化,可稍微弥补龙门戒法自保有余,进取不足的短板。
“师兄。”身在剑光之中的赵岳传来声音,“咱们下方就是青藤关地界了。
”
因赵岳的遁光速度较慢,陈阳只得不时停下来等他,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时辰,总算来到了青藤关的上空。
陈阳朝著下方看去,只见四座大山仿佛四个彪形大汉,將一狭长的河谷死死地卡在了正中间,乾佑河在这里湍急流淌,沿岸仅有一条窄到只能单兵通过的確道。此等地势堪称险要,亦是个咽喉般的要害之地。
关內仅有个小镇,也是驛路上的要地,镇內仅有一条数十丈长的街道,零零散散地分布著些住户。
““..—-偏僻险要,又人烟稀少,一眼望去便是个容易发生事端的地方。”
想到这,陈阳对身旁赵岳道:“走,下去看看。”
於是两人各自收起遁光,从云头落下,沿著道路步行至青藤关下。
一路走来,倒是未曾见到那根传说中的粗硕青藤,想来多半是早已被人砍伐。
二人俱是道人打扮,虽然衣著简朴却神采奕奕,龙精虎猛的模样,一看便是有些道行的人物,道旁镇民们见到,纷纷投来好奇目光。
过了没多久,有人大著胆子上前来问:“二位道爷,你们可是来找人的?”
陈阳见说话的这人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仍算是个少年男子,因不修边幅略显得有些蓬头垢面,乱糟糟的头髮下是一对灵动而明亮的眸子。
“怎么,莫非你也能掐会算?”赵岳上前接过话茬,打趣道:“不然怎么知道我们二人来此的目的?”
“前些日子来的那个道姑姐姐也跟你们差不多,跟活神仙下凡一样我一看便知道你们是来找她的。”少年说了句好听的,又道:“不过,不凑巧的是,
她如今並不在镇中,而是到山里去了,且已有两天没露面了。”
陈阳心道,这附近共有四座山,俱是山高林密,最矮的也有数百丈,这下只怕不大好找。
见这少年十分聪慧,陈阳想了想,从身上取出块碎银子丟给对方,询问道:“那你又知不知道那位姐姐到底去山中做些什么?”
少年接过碎银,用牙齿咬了咬,见成色十足,於是眉开眼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谢道爷的赏!这事我自是知道,其实不止是小的,镇上的每个人也都知道呢。”
“是么?”陈阳看著路边不远处有个酒肆,便带人走了过去,“说来听听。”
偏僻地方自然没有什么特別菜色,不外乎是些酱肉、羊汤与烙饃,少年大约是许久未曾吃过好的,见羊汤端了上来便双眼发直,不自觉地吞咽著口水,陈阳便乾脆让其吃饱了再说话。
有道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少年看上去瘦骨鳞、弱不禁风,却有一副宽大肚肠,一连吃下七张烙饃,续了五回羊汤,方才罢休,坐在位子上揉著圆鼓鼓的肚皮。
“多谢两位好心的道爷,我已许久未曾吃得这么饱了。”一边剔著牙,少年一边道:“那位道姑姐姐是为了处理这镇上的一件怪事才到山中去的。”
说到这,他又神秘兮兮起来,“可惜你们二位未曾亲眼见到,当时青藤关下有阴兵借道,那队伍连绵不绝,从头到尾足有好几里地!”
阴兵借道?
这事也不算罕见,据说在深更半夜或阴雨天气时,一些乡野小道上便会有所谓“阴兵”出现,一般是阵型整齐地行进,同时伴有铁甲声、马蹄声,偶尔间杂有哭嚎,若是有人胆敢拦阻在半途上,便会神秘消失,再也不知去向。
关於阴兵的起因更有多种说法,有说是是战死將士的亡灵,有说是阴间鬼差来勾魂,总之各执一词。
除却这青藤关外,近来有记载的“阴兵借道”一事,就发生在南京应天府。
据说是靖难之役战死的士卒怨魂不散,每逢雷雨夜都会重演斯杀时的场景,引得百姓震怖、朝野不安,后来是请了天师府的人前去链度亡魂,方才平息。
而张玉琪在天师府掌管的正是链度司,由她来处理此事也算是专业对口,怪不得会停留在此地。
因先前见到了人俑,如今陈阳对兵卒二字颇为敏感,想到这里,便询问道:“你可曾见到那是群什么样子的阴兵?”
“..—”少年歪著头想了想,这才以不大確定的口吻道:“当时我只敢从窗户缝里朝外望,不曾看得真切,只知道这些阴兵是清一色的黑袍黑甲,除却行走的声响外,全程不发一言,怪渗人的。”
“秦人尚黑。”赵岳在旁道:“这些阴兵难不成是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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