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剔骨刀,青霜剑
“盟主说得是。”徐弘远赶忙道:“毕竟祖龙是灭六国之人,魔下能人无数,能够造出这等物事也算情理之中。”
“你还在这傻站著做什么?”齐仙盟主微微点头,而白额侯则在旁厉声呵斥:“赶紧上前对敌!”
“是是是。”
徐弘远忙不迭地赶向前方。
其实,以他的资歷,本来也不可能躲在最后。话说回来,时至如今才叫他上一线,已经算是种照顾。其中道理,他自然也是懂得,深知白额侯已经看他有些不爽,於是不敢有任何辩解,赶忙乖乖地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走到队伍前列,与许青衣等人並肩而立,作为抵御那巨型铜人的首道防线。
这铜人由无数铜俑齐聚而成,因为身型太大的缘故,无法直立,唯有以双手借力在地上爬行,仅其一个便接近占据了校场的另外半边,而每向前几步,更令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徐弘远见状,亦在心底讚嘆鲁矩之能,这才多久的功夫,便弄出了这么个极为唬人的大宝贝。
且先不论其战力究竟如何,光凭这卖相,就已十分震撼,也不知师父和矩子的头脑为何这般好用,总能有些他想破头脑也想不出来的好点子。
许青衣见徐弘远紧紧盯著铜人不放,还道他是因为要正面对上这巨大怪物而畏惧,便柔声安慰。
“放心吧,袁兄弟。”许青衣拍了拍徐弘远的肩膀,“有我在,必能保你平安。”
“.—老子受不了这两个兔儿爷啦!”
庞厨子忍著一身的鸡皮疙瘩,率先提刀出阵,抢先一步,朝著巨大铜人劈去。
刀光闪烁间,有极强煞气隨后涌动,呼啸翻卷,凭空变幻为种种姿態,形若浪潮。
小小一把剔骨尖刀,內蕴的煞气竟深沉似海,声势上不逊色巨大铜人半分。没想到外表粗鲁的庞厨子竟也有这等修为,令亲眼目睹此状的徐弘远愣在原地,原来对方並没有吹牛,若是真想要收拾自己,恐怕易如反掌。
场上局势的变化,也会如实展现在陈阳等人的面前,而这极强的煞气更是无从遮掩。
陈阳观察对方神通法力之余,也觉得由那剔骨尖刀散发的煞气有些眼熟,略一回忆,
便想起在洪州的时候曾见到过类似的邪刀,为此还曾特意將其毁去,以免祸患世人。如今又在这天宫见到类似的邪物,想来並非巧合,恐怕那些流传在贩夫屠子之间的邪刀,来源正是眼前的这庞胖子。
“这是一把可窃取生灵精气的邪刀。”陈阳提醒鲁矩道:“小心著些,別给他找到可乘之机。”
其实陈阳说得还是保守了些,这剔骨尖刀不仅可窃人精气、更可污人法力,也就是巨大铜人並非血肉之躯,效果难以体现。否则,若换是其他的什么人,难免著了对方的道。
铜人面庞处燃起两团烈火,身上各个关节都有汞气隨之喷出,进而缓缓抬起那只巨大手掌,一手遮天般,就要將剔骨刀掀起的煞气狂潮压下。
这第一次的碰撞,两方虽然都是怀著试探的心思出手,但也都用出了几分真本领。
到底没有实物寄託,浓黑如墨的煞气被落下的巨掌驱散,朝著两侧分开,未能掀起太大的波澜。就在眾人以为还是这巨大铜人更胜一筹的时候,已经隱藏许久的刀光忽然跃起,无坚不摧,將那只巨手给活生生斩断,连带著一小截骼膊从空中落下。
比之玄铁更加坚固的黑铜,在这刀光下竟如纸糊一般,令此刻隔空操纵著铜人的鲁矩微微一呆,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徐弘远离得近些,看得自然也就更清楚,原来那截被斩下的手臂,早在先前与煞气接触的时候,就已经被腐蚀,外表染上了许多污垢不说,切口处甚至出现了几许糜烂的血肉,令其本有的坚固十不存一,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咒术邪法。
以刀光开闢周边,引出煞气,再反过来將刀光埋伏於煞气之中,如此环环相扣的手段,绝不是一个貌似粗鲁的莽夫所能做出来的事。
“哈哈!”庞厨子见一刀建功,於是兴奋地大呼小叫,得意地道:“你们都见著没?
还得是我老庞!看我这就把这怪物的另一只手也给卸下来——”
但庞厨子终究开心得有些早了,虽然没弄清楚他的手段,致使铜人损失了半条手臂,
可巨大铜人只需將缺失的手臂朝旁边一晃,早有剩下的铜俑前来填补伤口,只见铜俑聚集在断口位置相互接驳,不一会儿便令其恢復了原状,更没有现出半点颓势。
校场后方,连接著诸多浮空巨岩的甬道上,还能见到越来越多的铜俑不断赶来,几乎无穷无尽。
“姓庞的。”许青衣冷笑道:“你那刀里贮存的煞气,还够出几刀?想要对付这铜人,依我看,似乎是杯水车薪啊。”
庞厨子被一通抢白,面色青一阵红一阵,接看咬咬牙,乾脆將剔骨尖刀收回,“行,
我老庞奈何不了这怪东西,可怎么不见得你出手?是骤子是马你拉出来溜溜,別只晓得动嘴皮子功夫!”
风凉话谁都会说,但能够在齐仙盟內添居高位的,多少也有些过人的本领。
时至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伙齐仙盟部眾虽然鱼龙混杂,但其中的滥等充数之辈会被各种手段剔除,绝没有什么无用的閒人。
大概是相互之间八字不合,许青衣但凡逮到机会,就要嘲讽几句庞厨子。眼下也不例外,在对方的挑畔下不甘示弱地道:
“正要让你见识我的手段。”
庞厨子的手段虽然有几分玄妙,却不难揣测其中道理,唯独许青衣的法术,直至如今徐弘远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知道大概是走的幻术路子,可以迷惑他人心志,可说到具体是以什么为媒介,至今也未能发觉。
於徐弘远好奇目光的注视下,许青衣双袖一展,又跳起了那奇特的舞步,並伴隨有唯呀的低吟浅唱,听上去倒是有几分戏腔的味道。
青衣本是戏曲之中旦行的一种,扮演角色多是青年、中年,以唱功为主,念白较多。
许青衣既然以青衣为號,面上又总有夸张的妆容,可见其一身所学与戏班有些联繫。
徐弘远生在南方,对於北派戏剧了解较少,但以他浅薄的戏剧知识来看,一个班子里,扮相最美,唱腔最美,身段也最美的往往都是青衣。好的青衣,不仅要有女子的形,
更要有女子的魂,於骨子里包容一切,是天下万千女性的缩影。
唱声中,已然完全恢復的巨大铜人又再度袭来。这一次没有庞厨子的剔骨尖刀阻拦,
令其轻而易举地就靠近到眾人身前,山崩地裂般的动静令所有人的身形一阵摇晃,唯独许青衣仿佛沉浸在自身的世界之中,对於周边一切显得漠不关心。
他到底要做什么?
徐弘远眼见那令人室息的宽厚铜掌就要落下,而许青衣始终未有动作,心中难免困惑这人莫不是打算用戏腔活活唱死对面?
“..—家门不幸遭奇变,肝肠痛断跪灵前。夫郎阴灵当不远,为妻定要雪沉冤。天涯海角来寻遍,青霜宝剑是家传。泉台夫郎重相见,仇人首级血红鲜,今日灵堂来祭奠..”
声音淒切,语调婉转,唱的正是《青霜剑》中的一段,而这则是一出烈女为夫报仇雪恨的戏码。
唱到激烈处,或许是入戏太深,两道清泪夺眶而出,在涂抹有白色油彩的面庞上冲刷出两道痕跡。
眼见得那一巴掌距离眾人越来越近,已將所有人都囊括其中,在这短距离內,徐弘远已能清楚分辨出组成其手掌的多个人俑。
若不想被砸成肉泥,眼下就已到了各自祭出保命手段的时候。
光用金光咒似乎不是完全稳妥,正当徐弘远认真考虑要不要多用一张符法来护身时,
只见一道青光忽然爆闪,进而看上去很是威猛的巨大铜人,竟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失去了首级,好端端一颗头颅就这么从胸膛之上滑落。
失去了头颅后,巨大铜人的动作也跟著失真变形,从一开始的挥掌横击,转瞬间已变成摔倒在地。
眼见得巨大铜人又一次跌倒,连看两次都未能有所发挥,令莲池之前遥控此物的鲁矩不禁面色一黑。
“这—.”
原本夸下海口想让陈阳看一看自己的手段,结果屡屡受挫,实在是令他的顏面有些难堪。
“道兄,我—”
“没事。”陈阳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不是矩子造出的此物外强中乾,而是那齐仙盟妖人的手段太过诡异。”
身为见证者,陈阳哪还会不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许青衣一首《青霜剑》唱罢,竟引得那铜人內部的仿魂齐齐共鸣,於紊乱之下失去控制,致使头颅仿佛被利剑所斩一般跌落。
对牛弹琴本是愚不可及的事情,可这许青衣对並不具备真正意识的铜俑唱戏,反倒起了作用,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一定有什么关窍之处尚未被发现,可惜的是,陈阳如今並不在现场,自然也无法用重瞳法眼窥破其底细,也就只有凭著现有线索进行猜测。
“能够探出这几人的手段,也算是功劳一件。”陈阳宽慰鲁矩道:“如今天宫大阵为我二人所控,一切资源可任意调取,只要行跡不暴露,就算是磨,也足以將这些人生生磨死了。”
话虽如此,但一直被动挨打,实在太过丟人。为了挽回顏面,鲁矩也不再遮遮掩掩,
索性决定放手一搏。
“道兄,你给徐公子的护身符,是否能在此形势下护他周全?”
鲁矩掐了个法诀,只见那躺倒在地的无头铜人浑身上下一阵爆响,將用於驱动身躯的汞气尽数逼出体內,剧毒汞气隨之瀰漫,令齐仙盟眾人纷纷捂住口鼻,眼前一片朦朧。
隨即,又有点点灵光自组成铜人的无数个体之上亮起,並迅速朝外蔓延,直至相互间凝聚为一处。
陈阳见此情景,顿时明白过来一一鲁矩是打算豁出去將所有铜俑一齐引爆,玩上一出大的。
自爆对於机关造物而言,几可算是压箱底的最后手段,可见鲁矩也是被逼急了。
不过,有底下那铜炉在,无论多少铜俑被毁,即便被炸成碎末也没有关係,只要有充沛时间就能將其重新造出。对於陈阳而言,目前重要的,还是儘量削弱对方的战力。
“这些铜俑数量虽多,却不能將爆炸的威力集於一处。”陈阳细细盘算片刻,“他有我的符法与八卦藏龙剑在身,应当能受住这一击,矩子放手施展便是,不需要有顾虑,且看这齐仙盟的人如何应对。”
听陈阳如此说,鲁矩便將心中最后的迟疑也放下,咬牙催动了铜人身上的禁制,只见莲池倒影处忽然光芒大作,將一池子的水都给映得闪闪发亮,过了数息方才停止。
原本足以容纳千军万马的巨大校场,如今已变得支离破碎,化作无数碎石、砂砾悬浮於空中,那一具巨大的铜人,此刻也已变成无数碎屑,有的镶嵌在碎石里,有的则在虚空中飘荡。
聚集在一起的齐仙盟眾人,亦在刚才巨大的衝击中被震得四散,即便已及时预感到了不妙,各施手段护住自身,却也有不少人在巨大衝击下昏死过去,又於无意识间吸取了残留的汞气,进而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这等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战法,也就只有现今身家阔绰的陈阳一行能够使用。
在重重碎石之间,忽然传出一声轻响,灰头土脸的徐弘远从中艰难地钻了出来,一脸悲愤地先狼狠地朝身旁吐了口唾沫,进而衝著上空比了个不雅手势。
要不是方才藏龙、潜龙二剑搭配著显灵护身符一起卸去了绝大部分衝击,他早已化成了肉泥-徐弘远心道,这铜俑显然是鲁矩弄出来的,方才的爆炸也必然与其有关,枉费自己以为这矩子是个仁厚君子,谁曾想竟不管自己人死活,若不是有师父借的宝贝,方才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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