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需要量体裁衣,製作婚服的人不是江元音,而是齐司延。
当初圣上赐婚,他以为娶的是江云裳,压根没准备婚服。
那时侯府的一切还是由陆氏操持,陆氏既瞧不上这出身江南的商贾新妇,更担心新妇要和自己抢侯府“主母”的实权,做足了打压她的准备,別说齐司延的婚服,整个侯府连个“喜”字都没贴。
锦绣阁的裁缝在研究记录完江元音的嫁衣后,才替齐司延量体。
量完恭敬道:“侯爷放心,约莫半年,我锦绣阁定能制出和侯夫人嫁衣最登对的新郎婚服。”
“半年?”齐司延不悦沉声:“再调些绣娘来汴京赶製。”
半年委实太久了些,他等不了。
裁缝满脸为难,“回稟侯爷,阁主已书信苏秀局,调派绣娘来京,只是就算日夜不休,估摸著也得三个月才能赶製出来啊。”
他们锦绣阁是专为汴京的达官贵人量体裁衣的,可婚服不是常衣,尤其是替定寧侯绣制,既不能太寻常简易,配不上定寧侯的身份,更不能粗工赶製,出了差错,得罪了贵人还要丟了锦绣阁的名声。
齐司延拧眉,裁缝店不禁哆嗦了下。
江元音率先开口道:“你且先去忙活吧,我与侯爷做了决定再派人去锦绣阁知会你们阁主。”
裁缝如释重负,忙点头退下。
江元音直截了当表明心意:“我知侯爷是重视我才这般用心筹备,但在我心中,最重要的是同侯爷一起跪拜父母,穿衣著装,或是別的繁文縟节並不重要。”
她眨眨眼,玩笑道:“侯爷也不可能重新去江南迎亲是不是?”
她隨口一句玩笑话,齐司延听著却万般不是滋味。
对她,他有太多后悔亏欠。
他不仅没筹备婚礼,没派人去江南迎亲、称病不与之行礼拜堂。
还故意在新婚夜,放她表妹陈招娣进入药浴池,让她误会,轻视折辱她。
“从前是我不好,”齐司延柔声道:“这次定不会委屈你。”
江元音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真诚和认真,她已经心满意足。
她主动拉住他的手,“有没有婚服不重要的,只要余生侯爷待我能一日比一日好,我便不会觉得委屈。”
重办一次婚礼太过麻烦,她寧可他永远觉得亏欠她,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上,待她再好些。
齐司延眸色深了几许,反手牵住她,“你且隨我来。”
江元音困惑跟上,“去哪?”
“储物室。”
江元音面色古怪看他的侧脸。
他不会是说风便是雨,现在便要拉她去跪拜行礼吧?
不过也挺好,她之前提出重新拜堂行礼,本就只是为了宽慰知晓父母枉死消息的他。
江元音不再多问,任由他牵著自己到了储物室。
齐司延目的明確,牵著江元音,径直朝角落的红木大箱子走去。
江元音不明所以,安静观望。
他是想跟她展示箱子里的东西?
这箱子里有什么?
齐司延弯腰俯身,打开了箱子。
江元音朝里望了眼,借著角落並不太敞亮的光线,依稀能看到一片红彤彤的衣料。
她疑惑出声:“这是?”
……总不至於是婚服吧?
下一瞬,齐司延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起箱中衣物,声音很轻地回道:“这是我父母当年的婚服。”
江元音讶然,竟真的是婚服。
齐司延徐声道:“其实父亲、母亲当年,亦没有举行婚礼。”
“为何?”
“婚礼前日,前线来报,胡人犯我边境,父亲、母亲没有犹豫,换上戎装便上了战场,这一战便是三年,”齐司延手捧婚服,侧身看著江元音,问道:“这婚服父亲、母亲当年並未穿过,阿音,你可愿穿它,与我拜堂行礼?”
婚服从背光的箱子里拿出来,在屋內正常的光线里,更是一片喜庆的红。
婚服被保存得很好,看不出半点岁月的痕跡。
江元音知道,这婚服於齐腾夫妇、齐司延而言,都是意义非凡的存在。
她点点头,莞尔笑道:“荣幸之至。”
齐司延展开嫁衣,为江元音披上。
然而嫁衣並不合身。
洛青莞是女將军,比江元音要高了半头,嫁衣也大了不少。
见状,齐司延道:“我唤人来按你的尺寸修改。”
修改尺寸不是重新製衣,不需要动輒数月。
江元音展臂,垂首打量身上的嫁衣。
能看出全是依照洛青莞的喜好来缝製的,非常简洁大气的款式,只在裙摆处用金线绣了只雌鸯,针法並不嫻熟,透出些许地笨拙。
她猜测,这雌鸯大抵是洛青莞亲手绣的。
英姿颯爽、不拘小节的女將军,將自己最细腻的感情,一针一线藏进这嫁衣里了吧。
是以,她开口道:“我针线活尚可,侯爷能否允我自己来改?”
她会儘可能的不破坏改动这件嫁衣。
齐司延欣赏著她著嫁衣的模样,眸光温柔的回道:“好。”
江元音看了看箱子里剩下那件,提议道:“侯爷也试试?若不合身,我一併改了。”
齐司延頷首,拿出箱子里的那件婚服穿上。
他身高体长,婚服倒是意外的合身。
江元音初次见他穿这般艷丽喜庆的顏色,冲淡了平日里的清冷淡漠,张扬而惹眼。
她眉眼弯弯,不吝夸讚道:“侯爷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定是汴京城內最俊美的郎君!”
齐司延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很受用地挺直了腰背,眼底皆是笑意。
……她倒是嘴甜。
接著江元音目光下移,落在婚服衣摆上,不出她所料,那里同样用金线绣著一只雄鸳。
她为之动容,不禁感慨出声:“父亲、母亲当真是伉儷情深,好一对神仙眷侣。”
志趣相投又彼此尊重,两人既是爱人又是知己,是她最为嚮往的感情。
齐司延直直地看著她,沉声而郑重道:“我们也会是。”
这不是隨口的附和,而是对她的承诺。
他目光循著她的视线,落在衣摆的刺绣上,状似不经意道:“父亲有幸,有母亲亲手绣制的鸳鸯,不知我何时会有。”
他暗示的口吻太过生硬,江元音只觉得好笑,很是配合地询问:“不知侯爷可缺香囊?我替侯爷绣只香囊可好?”
齐司延满意勾唇:“甚好,阿音真是观察入微,本侯正缺一只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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