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音察觉到封弋的意思后,委婉道:“你跟著我,不太合適。”
她若把他带回侯府,还得跟齐司延讲明来龙去脉。
封弋不以为然,“我伤好了,你有危险。”
他言简意賅地表明,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著她是不会给她造成麻烦的。
而她被人跟踪,他跟著可以保护她。
见她仍有些犹疑,封弋垂眼,“我答应过送你出汴京,你死了,我怎么送?”
江元音:……
难得听他说个长句,但听著怪刺耳的。
但转瞬一想,也觉得不无道理。
这汴京果然是危险重重,她不知自己是又被谁盯上了。
她平日出行,身边只跟了雪燕和清秋两个丫鬟,若是遇著点意外,毫无反抗能力。
有个身手好的封弋跟著,的確要安全很多。
思及此,江元音没有再推拒,点点头,上了马车。
她好生同齐司延说说,他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马车还未驶离西街,便被人拦住。
“夫人,我家主子有请。”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江元音掀开车窗帘一看,看到了李霽的隨侍。
难不成刚刚在巷弄跟踪偷听的,是李霽的人?
上次谈到一半被打断,她正好再同他谈谈。
隨侍將江元音带到了西街最是热闹的遇仙楼。
她没打算和李霽长聊,加之知晓一会要谈及的內容,不便人旁听,便让雪燕、清秋与封弋,留在马车里等她。
她同隨侍去了二楼的包间。
一进门,便见李霽一身华服,立在窗边,观看一楼大厅戏台的表演。
听见开门声,他於窗边回首看向江元音。
江元音福了福身,“见过王爷。”
她立在屋內,隱约能听到一楼大堂的叫好声,隨口感慨了句:“还以为似王爷这般风雅之人,会嫌西街遇仙楼吵闹。”
遇仙楼和鹤鸣琴筑的风格,可是大相逕庭。
李霽不赞同,“谁说人间烟火气,不是一种风雅?”
他抬扇,朝隨侍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
隨后朝屋內的矮几小座走去,示意江元音一道落座。
江元音知晓他当是有话要说,乖顺落座。
李霽一边斟茶,一边问道:“你和离的事,怎的没后续了?便是齐司延不让你出府,也没见你使唤人来王府给本王送个口信啊。”
那日,他前脚刚在鹤鸣琴筑点拨完齐司延,后脚便被李彦成召进了宫。
后知后觉齐司延“算计”到了他头上,却还是不得不给江元音圆了场。
谁知那之后,她便没信了。
江元音掀了掀眼皮,反问道:“王爷那日不是已替我做主了,后续如何不该问王爷才是吗?”
先不说他那日,莫名其妙拿她当挡箭牌,又非得言语刺激齐司延。
重要的是,如何和离的事,她与他尚未商量个对策来,他却在她走后,全盘托出给齐司延。
这要不是她和齐司延之间的確有些误会,她就被他“害”死了。
李霽略显理亏,清了清嗓子,又理直气壮道:“是他自己又折返来找本王,也提到了你的身世,既如此,省得弯弯绕绕,本王便將皇兄要给他娶平妻的事说了,让他果断些,同你和离,有何不可?”
闻言,江元音倒是有些好奇,问道:“这娶平妻的事,为何没有后文了?”
她稍作思索,又推测问道:“还是王爷今日见我,便是要说这平妻人选之事?”
李霽喝了口茶,“他什么都没和你说?”
“王爷指得是?”
“那日在鹤鸣琴筑,本王问他会不会为你抗旨,他说不会,因为他不会让道圣旨下下来,”李霽冷哼一声,透出些许不满来,“本王倒是小瞧他了。”
见江元音一脸困惑,李霽將齐司延进宫面圣的事,复述了一遍。
江元音恍然。
难怪他那夜回来得晚,原来还进了趟宫。
李霽说完,意味深长地望著江元音,状似不经意地问:“齐司延的病,真的是同齐文台一家子断亲后,突然好起来的?”
江元音面色没甚起伏,淡声道:“侯爷病得怪异,全汴京无人不知,如今好得突然,当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她三言两语带过去,谨慎反问道:“倒是王爷,为何突然这样问?”
江元音並非要恶意揣度李霽。
李霽对她没有恶意,但她不至於自大到,觉得他会因为自己这一层关係,便帮齐司延。
毕竟,全天才皆知,李彦成素来疼宠李霽这个胞弟。
而以李霽日日满面春风来看,李彦成待他,当是不错的。
他便是要站队,当是站李彦成那边,这合情合理。
所以李霽今日见她,莫不是因为齐司延进宫,阻止了李彦成给他娶平妻的事,而来试探她?
李霽感慨出声:“他看著,可不像是耳聋目瞎,病了十多载,深居简出的人啊。”
江元音打马虎眼:“王爷看著也不像是,没有娶妻生子,孑然一身的人啊。”
李霽:……
……这丫头怎么说话?
李霽没好气地放下茶盏,直入正题:“所以你还离不离?计划怎么离?还是交予本王来处理?”
“劳王爷费心,妾身不和离了。”
“合著你们夫妻置气,把本王当猴耍?”李霽黑脸,“那日你倒是信誓旦旦,左一句不是意气用事,右一句是自己深思熟虑,本王真是信了你的胡话!”
他执扇敲桌,“你今日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本王敲的就不是这矮几了。”
江元音是半点没在意他的“威胁”,反正他也不是没敲过她的头。
“王爷也看到了,侯爷不愿和离,”她冷静解释道:“我当然知道以王爷的手段,有的是法子助我,但有时候也会適得其反,指不定还会牵连到王爷。”
从前她不知道齐司延和李彦成之间的是是非非,所以才来寻求李霽帮助。
现在看来,让李霽掺和进来,只会让事情更麻烦。
李霽脑海中回忆起前几日,李彦成召见他时,讳莫如深的眼神,是认可江元音这句话的。
他怒气稍缓,分析著她的话,確认问道:“所以,你说的不和离了,是缓兵之计?”
江元音不置可否,她侧眸望向窗外,徐声道:“我同侯爷,的確心悦彼此,但所求不同。”
“王爷当知我有多不愿留在汴京这是非之地,但侯爷大病初癒,年轻气盛,正是一展抱负的好时候,我不能要求他为我离开汴京,也不愿为他留在这。”
“但现下,侯爷与我感情甚篤,谈及和离,他不愿放手,我亦有不舍,不如顺其自然。”
“所以我们各退一步,暂不和离,但待入秋后,我会离开汴京,回江南。”
她和齐司延只是立场不同,没有谁对谁错。
上辈子她被李承燁囚禁至死,最渴求的,不过是自由。
留在汴京,不过是重复上辈子的人生。
李霽眸色深了几许,若有所思地附和了一句:“没人愿意留在这是非之地。”
江元音收回目光,看向他,试探问道:“王爷在汴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是风光无限,为何也会觉得汴京是非之地?”
难道李彦成,对这位最是眷顾的胞弟,也是虚情假意?
李霽不答,只是感慨说道:“这汴京待得久了,甚是乏味,本王早有意南下逛逛,你我指不定还能结个伴。”
江元音见他迴避不答,有眼力见的不再追问。
犹记得他上辈子,不到三十岁,便捨弃了王爵,离开了汴京。
但他要与她结伴而行的话,她也並未当真,毕竟她过不了两个月便要回江南了。
难道两个月后,他便不当这“珩王爷”了?
这未免太突然,和上辈子的记忆也对不上。
江元音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李霽抬眼看她,眸光有纠结一闪而过,终还是说了句:“你不怕,日后齐司延,去不了江南?”
他问得含蓄,一语双关。
既是问她,怕不怕离开了汴京后,齐司延忘了她,也是问,她怕不怕齐司延死在汴京。
江元音只当他话的意思是前者,却因为他后者的意思,而眸光一暗。
她不想继续纠结这个近乎无解的问题,突兀地问道:“王爷是安排了人手在侯府盯梢,所以我一出府,便跟上我了?”
李霽没否认,坦然道:“之前不確定你身份,也不好去侯府逮你,便安排了人手蹲著。”
江元音心道难怪她之前一去云鹤观,他就来“求乘”。
她继续確认问道:“今日也是一样?”
李霽再次点头,“本王总得知道,你到底是离还是不离,不过你要是不高兴,本王把人手撤了便是。”
江元音如释重负,隨口关切问道:“王爷的属下伤得重么?”
李霽疑惑看她。
江元音解释道:“我来西街见一朋友,他尾隨而至,也不言语,被我朋友发觉,拿树枝扎中了他的肩膀,我那朋友身手不错,他当是伤得不轻。”
李霽面色隨即凝重起来,沉声否认:“那不是本王的人。”
他的人在发现她乘坐马车往西街驶去后,立即前来知会他,根本没跟踪她到什么朋友那。
江元音刚刚放鬆的心情再次紧绷,“除王爷之外,这汴京还有谁会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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