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綰寧看著站在讲台上的李夫人,脚步顿住。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薛鶯。
不等薛鶯开口,站在最前方的李夫人已经开口:“张先生今日身体不適与我换了课,把论语拿出来。”
“薛鶯。”李夫人柔和中带著严厉的声音响起。
刚准备带著陆綰寧偷偷从后门溜进去的薛鶯猛地被点名。
薛鶯一张脸皱成一团。
陆綰寧倒是坦然。
“坐下吧,以后不许再迟到。”
“哪里迟到了……”薛鶯忍不住小声嘟囔。
“嗯?”
“是,纪先生,薛鶯知错了。”薛鶯吞下心中的不服气。
“坐下吧。”
纪明棠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转向陆綰寧:“我在上书房教书这么久,第一天上课就迟到的,你还是第一个,既然不喜欢上课,就去外面站著吧。”
陆綰寧知道李夫人肯定会刁难自己。
只是没想到她演都不带演。
她笑著指向外面正在拉铃鐺的小太监:“纪先生,上课铃才刚响,我应该不算迟到。”
纪明棠手里捏著的戒尺狠狠拍在桌上:“我是先生还是你是先生?”
“第一天上课便如此目无尊长,我该代你的长辈好好管教你一番,手伸出来。”
陆綰寧看著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纪明棠。
知道继续反驳下去,对她没有半点好处,只能伸出左手。
“右手。”纪明棠脸上没有半点温柔。
陆綰寧只能不甘心地伸出右手。
“啪”
“知道错了吗?”
陆綰寧藏起眼底的不服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啪!”
“我在和你说话,听到了要回答。”
火辣辣灼烧的掌心让陆綰寧下意识屈起手指:“听到了。”
“啪!”
“手伸直!”
薛鶯瞬间急了起来:“纪先生……”
“我让你说话了吗?坐回去。”纪明棠冷凝的目光扫过去。
薛鶯旁边的人拉住薛鶯。
“你少说两句吧,纪先生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惹纪先生生气了。”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纪先生发这么大的脾气。”
……
贵女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入耳。
陆綰寧视线重新回到纪明棠的脸上。
她將已经肿起的手伸到纪明棠面前:“我知道之前伤了李公子让纪先生对我厌恶至极。”
“纪先生打吧,打到先生彻底出气为止。”
“就算您把綰寧的手打废,綰寧今日也绝无怨言,谁让綰寧得罪的是李公子呢?”
说完,陆綰寧將手又往前推了推。
学堂內顿时一阵譁然。
“她得罪了李晋?”
“天吶,也太可怜了,得罪谁不好,非要去得罪李晋。”
“李晋可是纪先生的心头肉,难怪她才来第一天便被先生如此刁难。”
“亏我一直以为纪先生和別的先生不一样。”
……
“我打你並非是因为晋儿。”
陆綰寧將手又往前递了地:“您不必解释,我都明白,打吧。”
纪明棠看向陆綰寧的眼神愈发厌恶。
她本就討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偏偏陆綰寧还要在她面前卖弄这些手段。
“我不打你,你出去站著。”
陆綰寧也不废话,出去站著总比挨打要好。
陆綰寧没想到一上午都是纪明棠的课。
早上站在外面还好,可等太阳升起来,即便是站在屋檐下,都是一种折磨,更何况纪明棠有意折磨她,压根不让她站在屋檐下。
炙热的太阳烤在身上,陆綰寧只觉身体被晒掉一层皮。
等到午时放学,陆綰寧只觉胃里不住地翻腾,眼前更是阵阵发晕。
薛鶯一下课便急匆匆从屋里衝出:“綰寧姐姐,你怎么了?”
“走,咱们去看太医!”
陆綰寧身体几乎支撑不住,她慢吞吞挪到树荫底下,乾裂的嘴唇翕合:“水。”
薛鶯急忙去看身边的同学。
对方递来一个竹筒。
陆綰寧几口便將竹筒里的水喝光,她看向那位贵女:“还有吗?”
少女摇摇头:“我帮你去取一点来,你和阿鶯在此等候。”
陆綰寧微微頷首。
薛鶯红了眼眶:“都是因为我……”
“要不是因为我做事总是拖拖拉拉,今日你也不会被纪先生找到藉口惩罚。”
陆綰寧看得开:“这怎么能怪你,没有你她也会找別的藉口磋磨我。”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有得熬了。
“这件事你別告诉薛姐姐,也不要告诉夫人。”
“夫人和纪先生本就不和,她要是知道,肯定又要和纪先生起衝突。”
说话间,那位少女拎著一个水壶出来:“我带了很多出来,你慢慢喝。”
“多谢。”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用团扇给陆綰寧扇风。
“头晕,噁心……”
“中暑了这是,你们先回屋里,我请我兄长来一趟。”
说完,她起身快步朝外走去。
薛鶯拿著扇子不停地给陆綰寧扇风,等到太医来的时候,陆綰寧四肢潮红,哪怕有薛鶯给她不停擦汗,她脸上仍旧满是汗水。
年轻的太医给陆綰寧简单检查过后,便对薛鶯道:
“严重中暑,我带了药,先给她灌下去。”
“哦,好好好……”
几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將解暑药给陆綰寧灌了下去。
陆綰寧中暑严重,他怕灌药救不回来,又给陆綰寧扎了针。
……
都察院。
谢执用过饭坐在后厅喝茶。
左右副都御史习惯来蹭茶喝。
谁都知道殿下好茶多,人也大方,从来不计较他们蹭茶的行为。
跟著殿下,每天都能喝到明前龙井!
那可是明前龙井!!
钱大人看著婢女將茶水端上,兴奋地搓了搓手。
每日快乐时光~
然而盖子掀开,只是最普通的碧螺春!
钱大人笑容凝固。
他重新將盖子盖上,再次打开。
不死心抿了一口。
就是碧螺春……
这茶虽然也不错,可已经尝过最上等的茶叶,这种便稍微显得有些难以入口了……
“殿下,您穷到连明前龙井都喝不起了?”
谢执放下茶盏:“钱大人知道明前龙井多少银子一两吗?”
“五百两。”钱大人无比自信地说了个数。
“不对不对,这是几天前的报价了,最近好像又涨了。”他最近忙著查眼贴贪污案,哪来的时间关注茶叶的价格。
“原来钱大人知道啊,扬州现在急需用钱,你觉得,银子该在这种地方吗?”
钱大人委屈:“可殿下您喝的还是明前龙井啊。”
別以为隔著远他闻不到。
他鼻子好用著呢!
“哦,你问孤的茶啊。”
“孤的茶那是孤的爱慕者跑遍前门大街好不容易给孤买来的,孤不喝,怕浪费了她一番心意。”
“你们成婚那么多年,府上的夫人就没给你们准备过茶叶?”
钱大人撇了撇嘴,小声嘟囔:“要是准备了,我能舔著这张脸,天天来找殿下蹭茶喝吗??”
赵大人离得近,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这个憨子,真不怕死啊,什么都敢往外说。
钱大人心疼地看著自己被喷湿的官袍,急忙拿出布手帕擦拭:“老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稳重了?”
赵大人急忙掏出自己的帕子帮忙擦拭:“抱歉抱歉,刚刚想起一桩案子,没留神。”
两人一阵手忙脚乱,等到终於坐下,就听上首的谢执缓缓开口。
“你们的帕子,用了有段时间了吧?”
钱大人將完全被打湿的帕子小心翼翼叠好:“这帕子是我当年上京赶考,夫人亲手替我准备的,不知不觉就用了这么多年。”
谢执闻言抖开自己的双面三异绣手帕:“这么多年,也没给你绣第二条,可见你夫人心里也没多在乎你。”
“不像孤的小雀儿,孤不要,硬是塞给孤,孤能怎么办……”
“还绣得如此哨。”
“孤一个大男人,用如此哨的帕子,像什么话。”
钱大人此时还反应不过来便是傻子了。
他尷尬地笑了两声:“殿下身边这是有人了?”
“閒来无事,养了只小雀儿,逗著玩玩倒也颇有一番趣味。”
“只是她事事替孤著想,把孤放在心头,让孤著实为难……”
钱大人笑得更尷尬了,您要是真为难,早特娘一刀捅死了,还用得著跟开屏孔雀似得在这儿一会儿炫耀茶叶,一会儿炫耀帕子?
呸,诡计多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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