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大明 - 第237章 难道这也是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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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7章 难道这也是民意?
    南京城西市口,一早就围了数千百姓,还有更多的百姓从城里各个地方,以及城外涌来。
    “今天又出红差了?”
    “还不少啊!数百口。”
    “才数百口,前些日子大教场谋逆,杀了上千口。”
    “不一样,这次杀的全是大人物!”
    “大人物,有多大?”
    “魏国公徐弘基、国公世子徐文爵;抚寧侯、南京守备、总督南京京营朱国弼;灵璧侯、提督操江汤国祚;临淮侯李弘济、世子李祖述;镇远侯顾肇跡、世子顾鸣郊...”
    一口气说了七八位勛贵,还有他们的世子,听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这些勛贵全杀了?”
    “全杀了!
    皇上派出的专案组查得明明白白。
    这些勛贵不仅把南京城和南直隶的卫所搞得乌烟瘴气,卫所的田地都变成他们家的,或是卖给了当地的縉绅。
    京营和卫所的兵,也被他们呢吃了大半的空餉,其余的成了他们各府的奴僕...大小教场、神机营,还有卫所,他们的子侄亲戚遍及各处,得用的家僕也鸡犬升天,戴个官帽跟著抖起威风...”
    “这么烂了?难怪嘉靖年间倭寇袭扰,南京和南直隶的兵都是闻风而逃,原来根在这里。”
    “可不就是。他们侵吞粮餉,空占兵额,搞得无粮无兵。什么抵御外敌,连河盗水匪他们都打不过。”
    “那確实该杀。皇上圣明!”
    百姓们越聚越多,议论中越发地兴趣盎然,都想看看,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勛贵,今日变成丧家之犬,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稀罕!
    百年难遇的奇观!
    他们拼命地往前挤,却被警戒的官兵拦住。
    “不准挤!再挤抽你们一鞭子。”
    有人侥倖挤到前面,看到西市口空地上跪满了人,都是一身白色囚衣,披头散髮,精神萎靡。
    穿红褙子、戴红帽子的刽子手,有三十多位,在做出红差的准备。
    有的在一旁磨刀,吱嘎吱嘎的磨刀声,让旁边的人犯嚇得浑身发抖,屎尿齐流。
    还有的排著队,在旁边烧纸钱、上香供米饭鲜果,嘴里念念有词。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是奉命出红差!”
    周围的百姓看著越发兴奋。
    “刽子手都有这么多,南直隶附近州县的刽子手都叫来了。”
    “可不,好吃好住的供著,等著出红差。”
    “好傢伙,皇上南巡,除了祭拜太祖,专门来杀人砍头的?”
    “我看就该砍一批人的头。现在南京和南直隶州县,哪里不是闹得乌烟瘴气?
    狠狠杀一批,以正国法,治治这些混帐。”
    “说得对!这些勛贵世家们,平日里太骄横了。
    好处全占,还想著法盘剥我们。哪个手里的没有几条人命。
    杀!使劲地杀!”
    那边过来一群人,大声嚷嚷著:“让让。劳驾让让!”
    有百姓不答应了:“我好不容易挤到这里,凭什么让?”
    “这几位都是苦主,那些挨千刀的勛贵苦主。
    有妻女被霸占的,有子侄欠租被打死的,还有田地屋舍被占的,都是被勛贵还得家破人亡的。
    今儿听到消息,赶紧来看看。
    报仇雪恨!”
    周围的百姓一听,连忙让开一条路:“这是天理循环,必须要给他们看看,看看大仇得报,沉冤得雪!”
    三四十位苦主挤到跟前,看到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主凶跪在地上,颤抖哆嗦如鵪鶉,不由放声大哭,边哭边喊。
    “苍天有眼啊!
    终於让这些杀千刀的吃上一刀了!”
    “爹娘,你们在天之灵看看,恶贼被皇上下詔诛杀满门了!
    你们的冤屈得报了!”
    还有更多的苦主挤了进来,看到了主凶即將伏诛,一个个都大哭大喊,宣泄著悲愤欣喜。
    还有人当场哭晕死过去,有巡检和警察衝进来,把人抬走。
    “快看那边!”
    有人指著那边的街上大喊。
    围观的百姓转头一看,只见大街上从东往西走过来一群官员,大约四五百人。
    一水的緋袍和青袍,补子全是禽兽,头戴乌纱帽,有些不甘不愿地排著队,往西市口走来,“这是干什么?”
    “皇上下詔,叫他们观刑!”
    “观刑?”
    “对,南京城六部各寺,都察院、通政司,还有应天府,上元江寧县,七品以上官员全部来这里观刑。”
    “还有这规矩?”
    “北京早就有这规矩了。
    当年谋逆弒君、通敌卖国案,北京西市口光是千刀万剐的阁老尚书就有近十位,北京城七品以上官员,上千位全被叫去西市口观刑。
    当时嚇晕死过去好几十个,观完刑后一个月有上百位官员请辞。”
    “好法子,就该让那些当官的来观刑。这手段,比太祖爷的剥皮实草要强多了。
    “那是,逢三岔五地让他们来观刑一回,警钟长鸣!”
    街边酒楼饭铺二楼,有坐观的书生秀才,看到那些官员被像牛羊一样赶向西市口,一个个汗流浹背,缩头缩脑,还有的在人流中跌跌撞撞,毫无官威,狼狈不堪。
    於是心中生起激愤和不平。
    “这些官员都是满腹经纶,科试连捷,都是国之栋樑,为何弃如敝履,作践如牛马?
    还叫他们怎么报效朝廷,为民造福。”
    旁边有人讥笑道:“报效朝廷,这些官员里少出几个贪官糊涂官,就算是报效朝廷;
    少出几个勾结縉绅、欺压百姓的的坏种,就算是为民造福了。”
    眾人哈哈大笑。
    书生秀才们哆嗦著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看热闹。
    在西市口附近的鼓楼上,朱由校带著黄尊素、温体仁、周延儒以及南京六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和应天巡抚在这里观刑。
    看著跪满了一地的勛贵及其子侄们,朱由校脸色凛然。
    这些傢伙,各个享受著大明的荣耀,黎民百姓的供奉,作威作福倒是与国同休。
    可是在歷史上,满清大军南下时,史可法在扬州浴血奋战,他们在南京城里撕逼,抨击政敌,挣夺官位,爭分夺秒地爭权夺利。
    等到满清大军到了江北,他们立即达成一致,同意多鐸的要求,交出战犯朱由菘和马士英。
    刚即位没多久,昨天还在接受勛贵们朝拜的朱由菘,悄悄与马士英逃出南京城,仓皇逃命。
    然后这些勛贵们又迅速达成一致,献城!
    他们跪在城门外,屁股朝著孝陵,对著新主子摇尾乞怜,试图靠出卖大明和江南百姓来保全富贵。
    结果大多数很快就被满清以各种理由处死。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借著兵变谋逆的由头,把这些勛贵们连根拔起,也算一件善事。
    黄宗羲和顾炎武站在一边嘰嘰喳喳著议论,眾臣都转头看向他们。
    黄宗羲看得有些於心不忍,黯然道:“杀了这么多人,於心不忍啊。”
    顾炎武冷笑道:“他们权钱全占,还想著法子欺压百姓,挖空大明根基。
    他们名为大明勛贵,与国同休,可是他们所作所为,有一点是把大明和社稷黎民放在心上吗?”
    黄宗羲想起卷宗中这些勛贵们的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大明广袤万里,百姓亿万。
    太祖成祖年间就能兴兵数十万,北逐草原。现在差点被东北建奴打得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
    就是蛀虫太多了!
    贪官污吏和各地縉绅算最大的一窝。
    宗室勛贵又是一大窝!
    不把他们剷除乾净,大明就会流血不止。
    百姓们备受盘剥,过得水深火热;朝廷想整飭边务、济世救民,却困於没钱没粮。
    百姓没钱没粮,朝廷也没钱没粮,钱粮都去哪里?
    全被这些蛀虫刮分了。
    现在就是要把这些蛀虫清除乾净,大明才能起死回生,再兴盛世。
    黄宗羲想通后,对顾炎武说:“寧人,你说的没错。他们把权和钱全部占了去,皇上要分权、钱、民意三立,不把他们杀了,拿回权和钱,怎么三立?”
    周围的南京六部尚书等官员们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话有些大逆不道啊!
    可两人是皇上的学生,真正的天子门生。
    黄宗羲不用说了,父亲就是制置司枢密重臣黄尊素。
    顾炎武本名顾继绅,炎武之名还是皇上给他改的。
    他们说的话,多半是皇上教授的,能叫大逆不道吗?
    朱由校也听到了两人的议论,挥挥手,把他们叫过去。
    “没错,杀这些人不仅是因为他们罪行滔天,更因为他们是旧制度的利益既得者,新政改革,就是要从他们手里抢夺利益,是在革他们的命。
    我们跟他们,根本没有妥协的余地。
    朕不杀他们,早晚要被他们用法子弄死,宫女勒脖子,宫殿莫名起火,无意落水后溶於水...”
    黄宗羲和顾炎武对视一眼,明白皇上这是在调侃,打比喻。
    朱由校扶著鼓楼的栏杆,看著远处的黑压压的人群。
    歷史上,满清用屠刀杀得各地士绅们成了绵羊,口口声声一个我大清,爭先恐后地剃起金钱鼠尾辫。
    朕的刀,难道比满清的要钝?
    朱由校转过头来,指著西市口空地的那些勛贵人犯,对著黄宗羲和顾炎武说:“主持新政改革,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两人摇了摇头。
    “首先要知道方向是正確的。如何知道方向是正確的?
    首先就是问题在逐渐解决,比如朕的天启五年新政改革后,很快就解决了国库窘困的局面,国库逐渐有钱。
    紧接著是东北局势在逆转,其次是百姓们的生活逐渐改善..
    国家安全得到保证,国库充盈,百姓富足...以上就证明新政改革的方向是正確的。
    其次就是要有魄力!”
    朱由校指著那些勛贵人犯画了一圈,“多方试点后,发现改革方向是正確,就会大规模推行,此时就会遇到巨大阻力。
    阻力来自哪里?
    就是这些旧制度的利益既得者。
    这时改革主持者必须展现出魄力来,快刀斩乱麻,把这些阻碍全部清除掉。
    有些人会觉得清除的手段过於铁血...
    3
    黄宗羲和顾炎武使劲地吞了吞口水。
    皇上,那可不是一般的铁血啊。
    “但是刚才朕说过,新政改革就是从既得利益者手里抢夺利益,是在革他们的命。
    都要革命了,还以为是请客吃饭?
    认清楚本质,就没有必要跟他们慢慢讲道理,有时候把態度亮出来,比讲一万句道理都要管用。”
    黄宗羲和顾炎武都听明白了。
    把態度亮出来,就是把刀子亮出来唄。
    顺者生,逆者亡。
    你要是认这个態度,那可以继续讲道理。而且这个道理一讲就通了。
    “咚咚咚!”
    鼓楼响起了鼓声,午时三刻到。
    艷阳高照。
    六七百勛贵及其子侄党羽人犯,却感到寒气凛冽刺骨。
    被驱赶著在旁边观刑区就位的四五百位南京七品以上官员们,觉得阴沉晦暗。
    专案组组长,都察院左都御史王之案坐在高台的书案后面。
    自从他改投门径后,几乎主持了一系列的大案要案的主审和监刑,一支硃笔,已经勾过不下三千人的性命。
    这三千人都是有身份的,一般人的名字还轮不到他勾。
    人称王阎王。
    名副其实的阎王销冠。
    王之听到鼓声,抬头看看天,取下一支令牌,右手提起一支笔,沾上硃砂水,在令牌上狠狠一勾,隨手丟到书案前的空地上。
    “斩!”
    旁边的中军旗牌官捡起令牌,走到刑场边上,举起令牌,大声喊道。
    “监刑官有令!奉王命,斩杀凶犯!
    行刑!”
    “行刑!”他身后的十六位军校齐声高呼!
    声音传遍整个西市口。
    围观的百姓足有上万人,连危险的屋脊屋檐上都骑著有人。
    听到行刑喝声,无不欢呼拍手,不知是谁带的头,一带十,十带百,百带千,千带万,上万百姓齐声高呼:“行刑!”
    排山倒海的喊声,把跪在地上的勛贵人犯们嚇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不少人屎尿满地。
    这高呼声更是把观刑区的观刑官员们嚇得脸色惨白,仿佛马上要对他们行刑一般。
    也把鼓楼上的眾多高官,包括首辅温体仁、阁老周延儒嚇得肌肉抽搐,双腿打颤。
    他们去年才被召进京,没赶上天启六年弒君谋逆和通敌卖国案大规模行刑,今日这气氛头一次遇到,让他们心惊胆战,印象深刻。
    官兵上场,把人犯一一押到行刑区,排队隔著距离跪好,压低头,牵著头髮往前,露出后颈。
    刽子手上场,怀著鬼头刀到位,一口烈酒喷在刀刃上,高高举起,大吼一声:“安心上路!”
    寒光一闪!
    鲜血喷溅,人头落地!
    “哦!”
    “杀得好!”
    上万百姓们越发狂热和癲狂,像一团大火一样熊熊燃烧。
    黄宗羲和顾炎武看在眼里,喃喃地说:“难道这也是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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