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王旗 - 第116章 有个龙裔叫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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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三更。??? ?9s??ux.cσ?? ????
    那个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搜肠刮肚给楚元宵三人讲佛法的老和尚,普度眾生直到了戌时末,才好像是突然后知后觉,泛上来了那一坛雕酒的酒劲,迷迷糊糊醉眼朦朧,直接倒头睡在了身后那片乾草堆上,呼嚕震天响。
    女子青玉一个人靠在墙角处闭上眼,虽然看起来是睡著了,但从那不断颤动的睫毛就能看出来,她其实也没睡著。
    余人被那老和尚吵得有些头疼,也有些无奈,齜牙咧嘴瞪著那老僧,虽然知道他本事大,佛法高,但还是忍不住想去把他推起来!
    睡睡睡,就你睡得香,都不管旁人睡不睡得著?
    楚元宵先一步伸手拦下了余人,没让他过去虎口拔牙,又见到青玉缩在墙角里,可能是因为有些冷,所以正在不断发抖,於是他就跟余人两个分別出门去,四处找了些乾燥的柴火回来,再朝那庙里神像告罪一声,然后点著了火堆。
    背刀少年与青衣小廝就坐在火堆边,开始默契守夜,这算是他们一路上早就做了无数遍的顺手习惯。
    夜深人静,那个老和尚像是突然感觉到小庙中有了些热气,於是就转了个身背对著那团篝火,打鼾的声音也跟著小了一些。
    庙外大湖波涛滚滚,好像是將周遭的天气都一併连累了,狂风骤起,吹得天间云海也开始跟著一起翻涌,前一刻还晴空万里的明媚夜色,突然就阴云密布,又不过片刻就开始雷声隆隆,大雨倾盆,水气瀰漫。
    湖边小庙缺了半个房顶,所以那雨水很快就灌进了庙中,匯集成溪,再顺著没有门槛的庙门流出去,匯入门前大湖中。
    风雨如骤,电闪雷鸣,庙里那一团篝火也被吹得摇摇欲坠,加之不断沾染上雨气,很快就开始不见明火,只余烟雾裊裊,惺忪朦朧。
    一声惊雷,抱著绣春刀靠坐在庙中神灵贡台前的少年人,似是突然惊醒,猛地睁开双眼看向庙门之外,雨幕重重,帘幃颯颯,黑云翻墨水如天。
    一个影影绰绰的漆黑身影站在那大湖中心的位置,散髮披肩,一双血眼冷光四溢,在那散乱的髮丝遮掩中若隱若现,正定定看著少年人。
    那个身影似乎已经站在那里许久,但当少年人睁开眼后,接下来的每一次电闪雷鸣,那个身影好像就会离小庙更近一步,不断迅速靠近这处眾人留宿之地,不需多久就能直接到庙门前。
    楚元宵怀抱绣春,侧过头看了眼其他三人,那个老和尚依然睡得香沉,鼾声不大,依旧可闻,靠在墙角里的女子青玉,大概是因为雨势越下越大,助眠极佳,所以也已经睡著了,睡容安静,就连平日里不怎么睡觉的余人,此时好像也已经入梦,背对著少年人靠在贡台一侧,寂静无声。
    少年转过头眯眼盯著那个越靠越近的漆黑身影,有一瞬的思索后便缓缓起身,轻轻走出小庙,提著带鞘的长刀站在了庙门前。
    天地间一道电光闪过,那个已经到了岸边的漆黑身影,看著提刀少年竟如此大胆,不由咧嘴一笑,面容模糊不清,但邪笑意味明显,一双眼瞳也带著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狰狞而邪异。
    “看你修为稀烂,这一颗狗胆倒是不小,竟敢不怕我?”
    楚元宵摇了摇头,“我胆子很小的,怎么会不怕?”
    那个不知来歷的身影闻言,微微眯了眯眼,眼中的血色好像又更深了一重。
    少年看著那个身影,若有所思。
    一路行来,好像他遇上的所有的故事,多多少少都会跟水运有关,眼前这座无名湖,就又是一座满目水气的极佳所在。
    那个眼神冷冷的狰狞身影好像是看懂了少年人的思虑,突然轻笑了一声,“人家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到底是被多少蛇给咬了?”
    他想了想,那双邪异的血瞳中突然显出来一股嫌弃的味道,看起来有些怪异,“我现在想想,竟然都有点下不去嘴了!”
    楚元宵笑了笑,“我现在倒是更好奇,你为什么要现身出来?对方到底是给了你多大的好处,能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人为財死,鸟为食亡,人间总有很多人,为了达成心中所想,就开始甘愿做个亡命徒。大道爭雄如逆水行舟,修行中人多执念,为了某个近在眼前的一步登高,就很愿意飞蛾扑火前赴后继风萧萧兮。
    那个身影嘆了口气,突然又像是有些庆幸,“其实那人倒也没说过我一定得出来,只是我自己觉得这是个机会,想著不如就出来透透气好了,这汪浅水实在是让人呆得有些腻歪。”
    这个话倒是让楚元宵有了些意外,低下头看了眼手中那柄绣春,然后又抬头看了眼那个身影,“你这么临阵倒戈,就不怕对方事后找你算旧帐?”
    “你会同意?”那身影不置可否,只是反问了一句。
    楚元宵笑著摇了摇头,“不好说。”
    ——
    薑蓉国太庙。
    那位寂静打坐,一动不动的一国老祖宗,某一刻突然睁开了眼。
    窗外风雨如骤,雨滴拍打在庙宇屋顶檐瓦,一阵噼里啪啦如倒豆的嘈杂之声。
    这位八境武夫缓缓从蒲团上起身,然后缓步走到大殿窗边,看著外面风雨夜色,面色平静,但眼神之中却带著某种追忆。
    良久之后,姜桓楚才终於回神,身后大殿之中明明看起来空无一人,但他还是淡淡开口道:“时机应该差不多了,你出去之后可以先去一趟北境,那头四处作乱的地龙,差不多应该也到了该歇一歇的时候,如果它死了,你的大道之敌就只剩下了那一个。”
    话音落下,大殿之中之中依旧寂静无声,姜桓楚摇头轻笑一声,“怎么,你是不屑於这种杀同类以求晋升的路数?还是觉得有我庇护,他们就冲不进来,而你就能性命无虞,至於成不成龙都无所谓?”
    他突然转过身看著某处房樑上,淡漠一笑,“你倒是记得这里叫做龙池洲,但你是不是忘了,那座用以给你们这些蛟龙之属真正登天的龙门,早已经被搬入了那座云梦泽之中?”
    “那云梦泽如今被三教诸子围得水泄不通,你们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其中去跃龙门,如果想要重现龙族血脉,就只能通过这种不断吞噬同类的办法,儘可能收集龙裔精血为己用,这样才有可能尝试那最后的一线生机。”
    “你觉得杀伤同类不好,可你的那些同类却未必是这么想的,如果云梦泽之外的世间第一条陆地真龙之身,最终著落在別的傢伙身上,你猜他会不会如你一样放过其他同类?又或者,你猜他会不会同那九洲之外的海龙一脉勾连一处?”
    “我薑蓉国北境,可是已经有三十多万人族百姓遭灾了,你可別跟我说你没看见。”
    姜桓楚说到这里,再次转过头望向窗外,不再看那个隱匿在大殿房梁阴暗处的存在,只是语气略带縹緲道:“如今已是乱世,世间首妖之位已经被那头狐狸抢先了一步,你若还想约束同类,那么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以战去战,以杀去杀』,如果真想救人,就得先学会杀人,每个人都一样,你同样也没有別的选择。”
    这位薑蓉国老祖宗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就不再开口,只是静静望著雨幕,眼神中带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也是在等待房樑上的那个身影自己做出选择。
    窗外风雨更急,片刻之后,天地间雷鸣电闪如有龙吟,姜桓楚这才缓缓从窗边转身,看了眼那处之前还有个黑色阴影的房梁,然后就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大殿中。
    这座薑蓉国太庙中重新归於寂静,悄无声息,静謐而肃穆。
    ——
    螭城外,无名湖畔,小庙门口。
    醉酒大梦中的老和尚猛然间惊醒,一骨碌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睡眼,转过头看了眼小庙之中已各自熟睡的青玉跟余人,却没有看到那个抱著刀的少年人。
    老和尚一瞬间脸色大变,有些懊恼般拍了一把光头,急匆匆碎碎念道:“完了完了,老和尚贪杯误事,要是连累了那小仙师被妖怪给吃了,这笔帐可就一辈子都还不清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说著,他也顾不上那陷入梦魘之中的青玉跟余人两个,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狂奔出小庙,直接就要往那座大湖里头跳。
    雨幕中,站在庙外屋檐下看著大雨不停的楚元宵跟那个狰狞身影,只看到一个破帽破鞋的光头大和尚,一溜烟从小庙的庙门內衝出去,头也不回就要往湖中跳。
    楚元宵脸色有一瞬间的茫然,但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大师”二字,就听到扑通一声,那个老和尚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湖中…
    倒是少年身侧那个面容狰狞的漆黑身影,冷冷看著那个老和尚装疯卖傻,满脸的讥讽之色,“不用管这个老疯子!脑子有病去看郎中不好吗?他却偏偏要装傻扮痴!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非要让別人以为他是个疯和尚!佛门怎么会有这样拎不清的王八蛋?!”
    语气生硬,怨念极重。
    楚元宵有些莫名地侧过头看了眼这个傢伙,只见他又撇了撇嘴,看著那个从湖面上露出一颗光头来,又被雨水砸得溅起无数水滴的老和尚,突然开始破口大骂。
    “他娘的,老子不就是为了躲避某些不分青红皂白杀妖抢战功的仙家修士,所以才在这湖中隱身安个家吗?不就是接了个別人互惠有无的买卖要杀个人?这个老禿驴竟然就天天坐在岸边给老子念经!”
    说话的身影突然没有了之前那种让人觉得阴森的邪异之感,反而多了些似是控制不住的气急败坏。
    “先说什么缘起性空,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又说什么万法皆空,再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还说什么眾生皆有佛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絮絮叨叨,婆婆妈妈,跟个和尚念经似的,吵得人连睡个觉都睡不安稳!”
    “老子是没有慧根,也听不懂这些,但我就只想问一句,你都万法皆空了,还跟我说这么多做什么?”
    那个跳入湖中还被骂了一大堆的老和尚,先前也是衝出小庙再从岸边跳起来之后,才猛地听见身后有人呼喊,所以等他入水之后,就又三两下从湖水中狗刨上来,看到站在檐下的两个人时,才算是终於长出了一口气。
    落汤鸡一样的老和尚淋著雨爬上岸,滴溜溜跑到庙门前,看著这两个人哈哈笑道:“老和尚以为你们两个打起来了,可是嚇死了嘞!”
    那个狰狞身影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楚元宵看著形容落魄的老和尚笑了笑,“大师为何此时醒了?”
    老和尚笑著摆摆手,“没事没事,只是老和尚做了个噩梦,所以赶紧醒来看一看,要是你真的被妖怪给吃了,这条小泥鰍怕是得有杀身之祸!”
    所谓“小泥鰍”,正好指的是那个偏过头去一脸不情愿的狰狞身影。
    楚元宵有些意外看了眼身侧的那个傢伙,有些意外地挑眉笑道:“倒是没想到,今日有幸还遇上了一位龙裔?”
    老和尚突然冷哼一声,骂道:“有些混帐不当好人,骗著这小泥鰍杀人不说,还想让他去抢那个陆地龙首的果位,之后可能还要再骗他去跟那海龙一脉沆瀣一气为祸九洲!幸亏老和尚这颗光头够机智,要不然这小泥鰍可就真要闯祸嘍!”
    那个被称为“小泥鰍”的身影有些不服气,回懟道:“老禿驴,老子叫景阳,不叫小泥鰍!还有,老子生生死死是我自己的事,关你鸟事?要你在这里狗拿耗子!”
    楚元宵听得嘴角直抽抽,原来这发起狠来就连自己都骂的,也不光是人族啊?
    眼前这傢伙可比余人还来得乾脆,那青衣小廝虽然也看这老和尚不顺眼,但好歹还知道收敛一些,不敢太过言语放肆。
    余人有时候被楚元宵拉一把之后,他原本有些想说出口的话也就能忍一忍,可眼前这傢伙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当著人家的面都已经骂了人好几遍了,听得站在一旁的少年都有些尷尬。
    老和尚倒是不生气,笑眯眯看著楚元宵此刻又抱在怀中的那柄刀,笑道:“若是老衲猜得不错,小仙师这刀上是不是铭文『龙抬头』三字?”
    楚元宵对此这老和尚明显知道某些事並不意外,脸色古怪看了眼身侧那傢伙,然后才看著老和尚坦然笑道:“是。”
    老和尚再次搓了搓手,羞羞答答般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知小仙师介不介意將这刀借给老衲一观?”
    少年点了点头,顺手將怀中绣春递给了老和尚。
    借刀在手的老和尚立刻毫不犹豫就拔刀出手,然后再次转头看向那景阳,不怀好意笑眯眯道:“来来来,老和尚刚才耳朵泡了水不太灵光,所以你说了什么没听清楚,你要不要现在再说一遍给老衲听听看?”
    那景阳刚开始听到这老傢伙提到“龙抬头”时,只是微微讶异了一下。
    他只是跟如今天下间的这一大堆妖修一样,因为妖龙睁眼、撒豆成兵,才成就的妖身,又因为血脉有些奇异,加上种属特別,故而才成为的龙裔,將来也可能有机会成龙,但对於某些记载於人间古籍上,又或是人与人之间口口相传的旧故事,他其实知之不多。
    但当那老和尚抽刀出鞘的那一刻,一股对蛟龙之属的大道压胜气息,骤然瀰漫开来的那一刻,这个原本还一脸不屑的傢伙,立刻就犹如老鼠见猫,浑身的汗毛都在剎那间炸开了!
    景阳瞬间从那破庙屋檐下一步跳开,连跑带跳退出去老远后,才眼神忌惮看著那个持刀在手,满脸笑意的疯癲老僧。
    老和尚似是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笑眯眯道:“看见了没?我说有人憋著想害你,你还不信?这会儿你那另外两个大道之敌怕是已经打起来了,等他们分出胜负,下一步就是过来把你给吃了!看你怕是不怕?!”
    景阳对这个说法已经听了很多遍,反倒並不觉得如何,但楚元宵是真的有些意外的。
    他刚开始看到这个傢伙的时候,只以为又是不知道哪边的人,借著水脉一事来算计人了,只是因为有老和尚在,所以眼前这傢伙才会突然反水,想要改换门庭,可现在看来,这里头莫不是还有一些別的算计?
    老和尚知道少年心中所想,於是就又笑著解释了一下。
    龙池洲本身与龙族一脉就大有关係,虽然当年的那座龙门已经被搬入了云梦泽,但是十多年前妖龙睁眼之后,妖族起势,山野灵长成妖之路已经成为了大势,有各种妖物开始不断冒头出来,这其中当然也会有某些蛟龙之属。
    蛇蟒一类的龙属旁支后裔,大概是因为某些大道痕跡指引,当成长到有成龙希望的时候,就都会有意无意靠近龙池洲的方向。
    这螭城所属薑蓉国当然也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来源於他们那位开国皇帝姜桓楚,他在当年卸任皇位之后投身武道,却偏偏独树一帜不立宗祠,或者说是宗祠只收皇帝牌位,如此奇怪的作为,並不是没有原因的。
    皇室子弟只能享一世荣华,其后便归於凡俗,这个规矩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皇室的大部分龙气被拿去做了另外一件事,用来豢养了一条龙属后裔。
    所谓真龙天子一说由来已久,天下各国皇室都有龙气一说,皇帝服龙袍,坐龙椅,江山社稷以龙脉为支撑等等一类的说法司空见惯,比如礼官洲的承云帝国有座龙首塬,兴和洲的相王府有座云龙山,那艘仙家渡船名为龙兴,这都是有些道理在其中的。
    那位姜氏初代皇帝做的这件事,要比当年的妖龙睁眼一事更早太多年,但他一直都做得很隱蔽,鲜有人知,可如今放到眼前这一幕上来看,就又好像是有了些处心积虑的意思。
    那位皇帝陛下为何会有如此作为暂时不好说,但將本来是一条五行属土的地龙,与一条五行属水的水龙之间的爭胜,给强行塞进来了一条属木的木龙在其中,这就立刻变成了三家爭雄的局面。
    薑蓉国北境闹事那条地龙,遇上了一条对其有天生大道压制的木属龙裔,也不能不说算它命苦,那位姜氏老祖宗在这件事上当真是算得极准了。
    至於眼前这条藏身在这大湖之中,五行属水的蛟龙之属景阳,最早的根底是来自礼官洲,当然就是被某个阴阳术士一路追龙游江赶到这里来的。
    景阳自己一直以为那个术士是奔著拿中土战功一事,才会追了他整整三洲之地不放,但他又哪里会知道,这是人家早就算计好的布局。
    而且,那风水术士此举是个一举两得的事情,似乎並不全是为了针对楚元宵,还为了让景阳与那头地龙之间起大道衝突,以免那头为祸薑蓉北境的地龙,直接拿下陆地真龙的龙首之位。
    按照五行相生相剋的说法,木克土,土克水,这个顺序放在这里会很有意思,追龙游江的阴阳术士赶了一头被大道压制的水龙过来斗法於地龙,也不知道是盼著它贏,还是盼著它输…
    老和尚说著话,突然看了眼楚元宵,隨后又笑道:“不过现在看来就顺理成章了,如果万一斗法的时候水龙输了,那头杀性已成的地龙,大概是不会轻易放过这湖边那座螭城里的人族生灵的,你要是因为那曲氏嫡子的原因被拖延在城中,那么结果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楚元宵听著这弯弯绕绕的过程,只觉得有些头大,当初在礼官洲长风渡口,那位身背斗笠的老散修谢石曾说过,那个风水术士毒鴆了一条荆柴河,还给某个山间大宅弄了个大凶的风水格局。
    楚元宵以为也就仅此而已了,却没想到他竟一手控了这么多局。
    此刻,三人都没有说话,光影一闪间,突然就有个渊渟岳峙的身影突兀出现在这小庙前。
    来人先看了眼沉默的楚元宵,隨后才向那位老和尚合掌行礼,轻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老和尚笑了笑,“老衲正说著皇帝陛下的豢龙一事,没想到陛下便亲自驾临了。”
    姜桓楚笑了笑,“在下早已不过是一介武夫,哪里能当得起尊者一句『陛下』的称呼,至於豢龙一事,要是按照中土的规制,实为犯禁之举,临渊学宫不曾降罪,已是法外开恩了。”
    老和尚闻言双手合十佛唱一声,这才笑著摇了摇头,“陛下此举虽不合规制,但也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確有奇效,估计某些藏在身后的执棋人,此时恐怕已经在跳脚了,岂非好事?”
    姜桓楚笑著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过头看了眼准备行礼的楚元宵,摆摆手道:“薑蓉立国多年,与那魏氏还算是有些交情,今日此事算是我卖那魏臣一个人情,你若要致谢,还是谢他就好了。”
    这位姜氏老祖说著话,突然又转头看了眼那个站在湖边的龙裔景阳,那一瞬间的表情有些莫名。
    隨后,他才又看著楚元宵道:“我倒是確有一件事,可能需要小楚道友帮一个忙,但这事得先看他的选择。”
    楚元宵闻言有些意外,因为姜桓楚所指的“他”,正说得是那景阳。
    姜桓楚转身看著那满眼忌惮不敢靠近过来的景阳,並无什么多余表情,只是淡淡道:“此刻快要分出胜负的那两个,一个相当於七境御风武夫,一个相当於七境金丹练气士,不管他们谁贏,要过来杀你这个六境都会很容易。”
    “站在我身边的这位佛门尊者,跟你们龙属一脉之间有些渊源,他之前只是在湖边给你讲佛法而没有动用別的手段,已经算是很手下留情了!”
    “现在,如果你及早低头服个软,这位尊者就还能从那两个手里救你一命,但要是你食古不化犟种到底,我能保证你立刻就会是死路一条。”
    景阳听著这位一身龙气的开国皇帝如此说法,脸色更加凝重了几分,但他破天荒没有怀疑姜桓楚的话,只是转头看了眼老和尚。
    老和尚笑眯眯一脸和蔼,还颇为自得感嘆了一句,“看来以后念经化缘做佛事,果然这还是得先找个识货的人过来,再好好摆一摆老衲的身份本事,要不然这都没有人知道,贫僧当年也曾是如何的威风凛凛嘞!”
    景阳闻言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但到底是没有再敢反唇相讥,这就算是低头服了软了。
    姜桓楚见状终於是笑了笑,隨后转过头看向楚元宵,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要再麻烦小楚道友一事了。”
    少年抱拳行礼,恭敬道:“陛下请讲。”
    姜桓楚点了点头,隨后先是抬头看了眼北方,那里正有一道青光,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穿过重重雨幕,直奔这小庙而来,不过片刻就砸落在地,却竟是个青衣少女。
    “我养的这条龙裔名叫青霜,如今的她即便是已经宰了那头所谓地龙,暂时也还是不够直接化蛟的,只能算一条青蟒,想要成龙就更是任重道远,所以得劳烦小楚道友將她收在麾下当个婢女,也带她去见一见那位青帝。”
    “当然,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还得再劳烦小楚道友为她安排一趟走江,求个化龙的机会。”
    姜桓楚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头看了眼南方的夜空,视线好似能跨过千山万水,看到那座已经彻底被妖族占据的金釵洲,语气之中也不可避免带了些冷厉。
    “说不准將来有一天,她还能帮上些別的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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