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两人的成品都出来了!
几名下人上前,恭敬地將寧宣那盘精致如艺术品的“麒麟踏雪”分盛入五个小碟,依次端到五位美食泰斗面前。
五位老者低头细观其形,轻嗅其味,而后各自举筷品尝。
片刻后。
他们低声交换了几句意见,纷纷点头。
五味楼主赵老捻须讚嘆:“汤汁清鲜,回味悠长,鱼片嫩滑至极,火候掌握得妙至毫巔。”
“难得的是形意俱佳!”食为天东家孙先生頷首附和。
其余三人也纷纷给出讚誉。
最终,司仪高声报出分数:“寧公子,『麒麟踏雪』,综合评分:九分!”
场內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
九分!在五位品味刁钻的美食泰斗手下,这已是极高的评价!
寧宣紧绷的肩膀瞬间鬆弛下来,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狂喜和倨傲之色。
他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地射向一旁的叶修,下巴微抬,眼神充满了挑衅和稳操胜券的得意。
但叶修却只是啜了一口酒,眉眼间倦意更深,对他的挑衅视若无睹。
这时,下人们又將叶修那盘炒河粉分成了五份,端到了评委席上。
五位美食家看著眼前这盘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粗鄙”的炒河粉,皆是一怔。
不是……
有没有搞错?
在这等层次的比试中,出现这样一道街边小吃般的菜品,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但出於职业素养,五位老者还是各自夹起一筷,带著几分审慎送入口中。
下一秒——
五位老人的动作齐齐僵住!
他们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脸上的皱纹仿佛都在那一刻定格。
紧接著。
咀嚼的动作变得缓慢,整个醉仙楼大堂,也隨之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围观者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著评委席。
寧宣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弄得心慌意乱,他按捺不住,急声催促道:“几位前辈?味道如何?是不是……是不是难以下咽?分数呢?快打分啊!”
然而,无人回应他。
五位美食泰斗仿佛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个脸上先后浮现出震惊!困惑!回味!的神情……
有人甚至不顾礼仪,再次动筷,將盘中剩余的河粉飞快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终於。
“五味楼主”赵老率先抬起头,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返璞归真,化平凡为至味,老夫……无话可说。”
“食为天”孙先生接口道:“火候、鑊气、调味……已达极致,看似简单,实则大巧不工。”
“雅膳斋”莫大家缓缓点头:“此味,只应天上有。”
御膳房前总管钱公公嗓音尖细却充满惊嘆:“杂家未曾尝过如此……动人的炒粉!”
美食会周老爷子最后掷地有声。
“无须再议!”
司仪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高声宣布:“乾王殿下,炒河粉,综合评分:十分!!!”
满分!
竟然是毫无爭议的满分!
轰——!
整个醉仙楼先是一静,隨即爆发出震天的惊呼和譁然!
寧宣脸上的得意和挑衅瞬间粉碎,血色霎时褪得乾乾净净。
他不理解!
他难以相信!
他甚至踉蹌一步,震惊的大吼了起来。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们……”
“是不是搞错了?!”
“他那是炒河粉!是街边乞丐才吃的东西!怎么可能满分???”
“寧公子慎言!”赵老脸色一沉,语气已然不悦。
“我等五人,皆是依据菜品本身之『色、香、味、形、意』综合评判,何错之有?”
“乾王殿下这道炒河粉,火候鑊气十足,调味浑然天成,口感爽滑弹牙,滋味层层递进,已达返璞归真之境。”
“十分,乃实至名归!”
“放屁!”寧宣彻底失態,指著那盘炒河粉,声音尖利,“返璞归真?我看是你们老眼昏!那不过是街边最低贱的炒河粉!用料粗陋,毫无技法可言!怎么可能胜过我寧家秘传的『麒麟踏雪』?!”
御膳房前总管钱公公细长的眉毛挑起,声音带著几分威严。
“寧公子,食材无分贵贱,美味自在人心。”
“就算它只是炒河粉,其味道就摆在这里,胜过你那道『麒麟踏雪』良多!”
“你此言,莫非是在质疑我等五人的品味与权威?”
“我不是质疑你们的品味,我是觉得你们怕了!”寧宣双目赤红,口不择言地吼道,“你们分明是畏惧他乾王的权势,不敢得罪,所以才昧著良心打出这荒谬的满分,什么美食泰斗,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之徒!”
“放肆!”
赵老猛地一拍桌子,鬚髮皆张,怒喝道,“黄口小儿,安敢如此辱老夫?既然你执迷不悟,不信我等评判,那便自己亲口尝过,看看究竟是老夫等人趋炎附势,还是你寧家技艺不如人!”
早有下人將叶修那边剩下的一点炒河粉端了过来。
寧宣此刻已被愤怒和屈辱冲昏了头脑。
他一把夺过盘子,也顾不得什么风度,用手抓起一撮河粉便塞入口中,狠狠地咀嚼起来,他要亲自戳穿这个“谎言”!
然而……
河粉入口的瞬间,他呆滯住了!
这味道……
这怎么可能?!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炒河粉,其味道的衝击力!口感的层次!以及那种令人慾罢不能的魔力,竟然……真的完全碾压了他那道“麒麟踏雪”!
他精心调製的东西,在这弹牙爽滑的河粉对比下,失去了光彩。
“哐当——”
手中的盘子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寧宣像是被抽走了全身骨头,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在权势,不是输在阴谋,而是彻彻底底地输在了味道上!
输给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厨艺!
此刻,周围所有的议论和目光,都如同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叶修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居高临下地看著寧宣,脸上依然笑容可掬。
“看来,寧公子是尝出味道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一丝玩味。
“怎么样,认输不?”
“如果你还是不服的话,咱们可以继续来。”
“这一次……”
叶修摸了摸下巴,仿佛在认真思考。
“我还可以隨手研究出一道新菜,嗯……”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炒米粉』,如何?用料比河粉更普通,照样能贏你。”
开什么玩笑?
他用上细盐,用上精,能是寧宣可以比擬的?
就算寧宣做出儿来,味道也绝不会比自己普普通通的一份炒饭,炒河粉要美味的多。
这。
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寧宣瘫坐在地,叶修那轻描淡写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炒……炒米粉?”
羞辱啊!
一想到那碗看似平凡,味道却惊为天人的蛋炒饭和炒河粉,再想到叶修竟声称能用更普通的“炒米粉”再次击败他,他的尊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这已经不是技艺的差距,这简直是云泥之別,是凡人面对神明般的无力感!
但紧接著,比失败感更强烈的,是恐惧!
赌约!
那份他以寧家基业为注的疯狂赌约!
“不……不……”
寧宣猛地抬起头,看向叶修,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哀求。
“乾王殿下!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狂妄自大!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
“那赌约作废好不好?”
“寧家的酒楼和利润,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啊!那是家族百年的根基!我……我担待不起啊殿下!”
叶修看著他那副狼狈求饶的模样,挑了挑眉。
“作废?”
“不可能。”
“赌约就是赌约,白纸黑字,眾目睽睽,岂能儿戏?”
“你必须按照约定,將你江南寧家名下所有酒楼的招牌,都换成『醉仙楼』的匾额,並將今后八成的利润,按时送到醉仙楼帐上即可。”
“就这么简单,很难吗?”
“简单?”寧宣几乎要疯了,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殿下!这我真的做不了主啊!那是整个寧家的事,我……我只是一个晚辈,我哪有权力决定这些?!”
“那是你的事。”
叶修语气转冷,不再看他,“本王只看结果。”
他伸出两根手指。
“半个月。”
“我只给你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后,若我看不到江南地界上,寧家酒楼掛上醉仙楼的招牌,看不到该送的利润入库……”
“那就別怪本王,亲自去江南,找你们寧家的家主,好好谈谈了。”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八成利润那么简单了。”
一听这话。
惊恐之下的寧宣眼前猛地一黑,胸口一阵剧痛,居然一口气没上来,双眼翻白,彻底晕死了过去。
叶修看著晕倒在地的寧宣,无语地摇了摇头。
“这就晕了?心理素质也太差了。”
话语一落。
他转向周围仍在震惊和议论中的眾多食客,朗声宣布。
“诸位,今日让大家见笑了。”
“这两道小菜,承蒙各位抬爱。”
“从明日起,这『黄金牛肉蛋炒饭』和『干炒牛河』,也將正式列入我醉仙楼的菜单,作为招牌菜之一!”
“价格实惠,十分亲民,欢迎大家隨时来品尝!”
此言一出,顿时將眾人的注意力从晕倒的寧宣身上拉了回来,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期待之声。
谁能想到……
诗仙王爷亲手製作的美食,居然能在醉仙楼吃到?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叶修说完,趁著眾人兴奋议论之际,悄悄朝一直站在一旁的黄埔玲瓏眨了眨眼,递去一个“搞定”的眼神。
然后。
他便不再停留,转身背负双手,优哉游哉地穿过人群,径直上了醉仙楼的顶层雅间。
深藏功与名!
黄埔玲瓏看著背影,又看了看地上晕厥不醒的表哥,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寧宣和父亲自作主张,跑来逼婚,还闹出这么一场风波。
笑的是叶修这傢伙,解决问题的方式总是这么……
別出心裁,却又效果显著。
不仅狠狠挫了寧宣的锐气,帮自己出了一口气,还顺手给醉仙楼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gg,新增了两道註定会火爆全城的招牌菜。
想到叶修方才的姿態,她心中涌出了一抹暖意。
“这个冤家……”
她在心中轻轻啐了一口,脸上却微微发热。
不过眼下,还是得先处理表哥这个烂摊子。
她收敛心神,恢復了平日的清冷模样,对身旁的掌柜和伙计吩咐道:“来人,將寧公子好生送回黄埔府,如实告知我父亲这里发生的一切。”
“是,小姐。”掌柜连忙应下,指挥著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小心翼翼地將晕死的寧宣抬了出去。
安排妥当后。
黄埔玲瓏这才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朝著叶修所在的雅间走去。
她得去好好“感谢”一下这位帮她出了口恶气的乾王殿下。
嗯……
就用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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