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矿场探秘,邪祟本尊
漆黑的洞穴里,除却几人的脚步声与均匀的呼吸外,几乎听不到杂音。罗道安一手提著油灯,在狭窄的石缝中豌前行,熟门熟路。
陈阳望著矿道两侧与头顶用以支护的架子,发现其一路向前蔓延,仿佛没有尽头。显然,这洞穴深处是由无数匠人一寸又一寸地生生凿出,然后又於內部修建支架,以木製樑柱承载压力,方令其不至於塌。
在坑坑洼洼、千疮百孔的石璧上,还隱约可见百年前的匠人於此留下的记號,標註著矿床所在、掘进方向,以令他人不至於迷路。
时隔百年,即便身体早已化成了尘土,也仍旧能借这种方式与后人交谈,这就是文字的力量。
人心齐,泰山移,没有一点法力的常人,亦能在这山腹中修建出如蚁穴般庞大且错综复杂的矿道网络,宛如神跡。
不动声色地將沿途路径记下,凭藉著出色的空间记忆,陈阳已在心中绘製出了所经过的矿洞地形。无论是下墓还是探索,他向来都追求看主动,以此將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谨慎地对嚮导持保留態度。
“少东家,你看。”
罗道安停下步伐,以油灯照亮地面上的一个脚印,大小一尺有余,形状狭长。
“这就是新发现的踪跡,也是那邪崇第一次上到这么靠近洞口的位置。”
金玄章从脚印上感受到残留的阴邪之气,其中夹杂著的不详感觉令他皱起眉头,对陈阳说道:“陈掌门,你看————“
陈阳已经走上前,蹲在地上借著灯光观察起了脚印,除却以灵机感应外,他也用手轻轻沾染了些脚印上方的泥土,於鼻尖轻嗅后放在眼前查探,双目已现出重瞳。
“土腥味里夹杂著股清香,里头混有红黑相间的粉末,的確是从硃砂矿里带出来的。那邪崇確实棲息於矿洞深处,身长近八尺、体型较为瘦弱。脚印残留的阴邪之气不算太重,也就是刚成气候,只是——”
见陈阳从一个脚印上就找出了这么多的线索,深感这次找对了人的金玄章心下稍宽,见陈阳话只说了一半,便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脚印残留的阴邪之气中,尸气的味道有些古怪,夹杂有一点生人气息,令我感到似曾相识。”
陈阳眼前浮现出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心道如果是那傢伙的话,这件事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金玄章又问道:“似曾相识?陈掌门先前应对过此类邪票么?”
“可能打过交道。”陈阳站起身,面色淡定:“若我的推测没错,此物也不是什么寻常粽子—继续走吧。”
金玄章还想继续打听消息,无奈陈阳已经不再愿意多说,只是神情显得更轻鬆了几分。
继续往深处走,路上枝蔓横生,经过了几处石梯、路过或宽阔或狭窄的巷道,逐渐已进入了矿洞网络的深处,约莫已经下到了山脚位置。
此处正是这处矿洞的第二层,又被称为黑子,分有数条交错的主巷道,各自连著多处采场,足可容纳数百人同时开工。
残留著阴邪之气的足跡,在黑子里出现得越发频繁,显然这地方正是邪票最常出没的区域。
奇怪的是,三人在此呆了一会,並没有撞到所谓的邪崇,同时,並没有听到除却己方以外的任何动静。
在这幽暗逼仄的矿洞深处,棲息著不知面目、神秘莫测的邪祟,分明就在身边却又偏偏不露面,躲藏在暗处窥伺。令人感觉在黑暗中总有那么一双眼睛在凝视著自己,不免令此劳作的匠人心神难安,难怪要就此离去。
採矿的人大多短命,再被这么一嚇,本也没剩多少的阳寿恐怕又要打个折扣。
金玄章修持清微派雷法多年,链气功夫尚可,却也因此不堪其扰。他恨不能与邪票当面锣、对面鼓地捉对斯杀一场,见个生死,也好过在这无止境的纠缠。
“先前我带人下矿的时候,也是如今这般的情形,根本找不到那邪票的踪影,逆著、顺著脚印的方向各自寻找了一遍,也一无所获。”金玄章气恼地道,“真是奇了怪了,那东西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怎这般难寻。”
“这是因为那东西在主动躲避著生人,尤其是金兄与我这种具备修为的人。”陈阳心中已有计较,他笑著说道,“金兄別急,我已有办法——今日定让你看一看这『粽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金玄章忙不迭地感谢道:“那就多谢陈掌门了,敢问是什么办法?”
“显然那东西对周边地形很是了解,已经占据了地利,光追在其屁股后头是没用的。既如此,不如各行各路他闹的,我们干我们的。”陈阳解释道:“二位不妨想想,此邪祟显然有些灵智,应不是在漫无目的地閒逛,那么其目的何在?阻碍这矿井开工,又能有什么好处?”
“你是说—”金玄章若有所思地道:“是在保护、遮掩什么,所以於这附近作崇?我先前確实没有看到这一层,光想著该怎么逮住这东西了——
办法说出来不过如此,但想出这法子却不容易,世人往往被事物表象所迷继而忽略了洞察其深层原因。
臂如说倒斗之时,对於机关见招拆招,难免疲於应对、陷入被动。但若能摸透墓主的思路,一下子便能直插要害。
就像摸金校尉掌握了寻龙观星之术及葬法,可直接越过墓局的一切外围布置,径直將盗洞打入墓室之內;又像是陈阳之前探索七心洞天,也是拿捏住了其隱喻之意,令一切谜题迎刃而解,这便是掌握癥结所在,化被动为主动。
“只要我们找到他想要隱藏、保护的地方,到时用不看我们去寻他,他自己就会巴巴地出现在我们身前。”
陈阳转头看向罗道安:“罗管事,在那邪票出现之前,匠人们都在採集哪里的矿石?”
“共有三处。”罗道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没有太听懂陈阳话中的意思,
只大致明白或许不久后便能见识到邪票的真面目,因此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其中一处就在旁边不远。”
“行,前头带路。”
罗道安带著陈阳来到的这一处所在,恰巧是如今这矿里最大的一处地下矿场。
只见大大小小的砂岩嵌在岩壁、地面之中,在灯光照耀下,银浪似的围岩晶簇中点缀著红色晶体,构成玉树琼、晚霞雪照、晶宫藏宝、东海旭日等画景,
顏色又分为鲜红、朱红、浅红、暗红色,条痕红色多种。硃砂矿常与石英、雄黄、雌黄、方解石、辉锑矿、黄铁矿、白璽石共生,此地的基岩大部分都是白璽石。
“看来这矿的產量確实上佳”陈阳看著周围散发著金刚光泽的硃砂矿石,“便是未经打磨的素体,也有著如此好的成色,仅这一处的硃砂石,价值便难以估计。”
陈阳心道,占据著这么一处宝藏,难怪金家对七心洞天一事不热衷。论功法,清微派为符篆三宗支派,传承有高深妙法,更在雷法上有极深造诣;论財货,七心洞天所藏,又哪里比得上这產量惊人的硃砂矿?
与其去冒险並浪费人手,还不如在这多开几天工更实在。
不过,金家应该也只是一个代表,掌握著此地乃至於更多资源的,是其后的清微派乃至於整个玄门也就是我陈某人凑巧撞上了,若是再拖延下去,最多等到金家老爷子的寿辰过完,或许便有道门里的其他人来解决此事。
“小的在这矿里做了二三十年,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好石头出现在同一地方。”罗道安看著面前的诸多硃砂矿石,“可惜没采上几天,就接连遇到怪事。”
凡有异状,必有缘由,陈阳闭上眼大致估算了一下,认为目前所在位置多半便在朱山下方,如此说来,面前这大量高品质矿石堆积的矿床,或许便是鹤爪禄存的结穴,也就是藏风聚气、灵脉造化衍生之地。
另外两处矿场便是结穴的龙虎,真龙结穴,必有两砂如颧之护鼻,此即龙虎,如穴有三叉及龙虎砂,便是真穴。
询问了一下罗道安另外两处矿场的分布,果然是分別位於此地的左右,且出產矿石的材质都要略微逊色一些,便更加验证了陈阳的判断。
“用不著去其他地方了。”陈阳將背后竹筐解下,掀开篷布,將分山掘子甲从里头抱出,“此地便是要害所在,只需继续向下挖掘,便可弄清楚那东西究竟在做什么玄虚——-分山掘子甲是我搬山派的灵兽,尤善掘土钻洞,正好让它来帮手。”
分山掘子甲站在陈阳脚边,身高只到小腿,扭扭屁股、晃晃尾巴,舒展了一下腰身,並没有急著动爪,而是眼巴巴地望著陈阳。
陈阳又以重瞳法眼寻找到附近灵气集中之地,祭起龙鬚铜笔,將其隔空摄至目標上方,轻挥两下笔锋便有寒光乍现,锋锐气劲如利刃般斩落,將一大块红白色的矿石劈得粉碎,留下一道深邃的交叉痕跡。
“好宝贝。”金玄章眼前一亮,由衷地称讚道:“笔锋犀利得仿佛一把宝刀,灵光暗藏多种变化,必有诸多妙用—“-炼製此物想必费了不少的功夫及巧思,方有如此神妙。”
陈阳心道巧思的確有、倒也不大费力,这玩意確切来说是自己昨天一晚上就炼成的,但嘴上却没有多做解释,只俯身抚摸了一下掘子甲的脑袋,吩附道:
“去吧,就是那里。”
分山掘子甲应承下来,牢记著陈阳“在外人面前不要说话”的吩附,点了点头后將身体团成球形,利爪朝外露出,接看便旋转起来朝前滚去。
在抵达陈阳標记的位置之前,分山掘子甲化成的球体朝著上方跃起,於空中更加猛烈地转动,朝外伸出的爪子散发著金光重重落下,陷入交叉痕跡的正中,
顿时碎土岩石朝著八方飞溅,而掘子甲所化的黄铜小球则一点一点地在旋转中越陷越深,不时可见到火星与青烟。
如此將整个身体都用上的挖掘技巧,比单单凭藉双爪掘土前进,的確更有效率,只是对分山掘子申本身是场考验。
恰在这时所有人耳尖一动,在距离此地的不远处忽然听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的脚步声,只听得“噠”、“噠”、“噠”——
声音轻快,极富节奏,只是间隔略长,显然其並非是正常行走,而是在地面上向前跃动前进。
“来了!”
金玄章面色一喜,又稍微有些紧张,虽然他一直声称要抓住这傢伙,眼下却是头一次听到对方的脚步声。確实如其余匠人们所言,听到这样的声音,初时或许还好,时间长了很难不让人感到不適。
下意识提起灵气,双手登时便闪耀起道道电光,於这昏暗的地下尤其显眼。
见金玄章一副要出去算总帐的模样,陈阳劝慰道:“先別急,既然那玩意出现了,就证明我的推测多半是正確的。金兄、罗管事,不用去在意那东西在哪里廝混,又正在做些什么,因为我们已经抓住了其软肋—-別因为其作怪而分心。”
陈阳说话间,分山掘子甲已用奇快的姿势钻入地底数尺深,黄铜般的鳞甲被碎石、尘土所覆盖。它在不断深入的过程中,还隱隱感受到了类似於夯土的坚硬区域,钻地的速度顿时慢了些许。
“果然这下面藏著什么东西——”陈阳对此早有预料,“这些硃砂矿石只是在外层,多半在更深处別有洞天。”
按照陈阳所习的《太极定穴法》,他能確定眼前的硃砂矿其实便是穴场的一部分,矿石则是这灵穴的伴生之物。
至於其下到底隱藏有什么东西,便只有进去一探才能明白。
脚步声由远及近,高大的身影跃动不停,主动出现在了陈阳的视线范围之中,令他笑著道:
“果然是你这漏网之鱼,伏虎岗一別多日不见,原来是躲在这里装神弄鬼?”
身形僵硬、又高又瘦,浑身缠绕看阴邪之气,体型犹如竹竿一般,面孔却很令人眼熟。正是先前陈阳在伏虎岗里曾遇见过的赶户派门人,被其师父活活炼成活死人之辈,名字似乎是叫做高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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