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明睛妙药,佛前炼宝
老和尚解下包袱,从里头取出一小盒药膏,走至陈阳面前递出:“此物名为『明晴膏”,专治眼疾,有明目之效。老訥年岁大了,目力有些不济,平日里便是涂抹的此物。”
他法號空然,於五十年前已经成名,如今年过百岁,曾五次入京、謁见过三朝天子,
又被尊为『十方普济圆觉妙法上师』,为当今净土宗首座。虽然一身行头看上去有些朴素,但隨身之物绝非寻常凡品。
说著,空然大师將盒盖微微打开,將里头盛装的明睛膏显露出来。
只见其色泽微红、散发著淡淡清香,令人精神为之振奋。
苗月儿站在陈阳身旁,鼻尖耸动几下,嗅出了其中有当归、黄连、密陀僧、硼砂、麝香等诸多药材,无一不是珍品。
值得一提的是,她还嗅探出了一种类似熊胆的气味,於是心中疑惑一一这吃斋念佛的大和尚不是不杀生么?怎地还用熊胆入药?
陈阳並未多想,以双手自老和尚手中接过明晴膏,低头致谢。
眾人各自认识后,善照上前问道:“师父,此番天台宗、华严宗的师叔伯没有一同前来么?”
“他们有其他要事处理,大智与永诚也隨行去了。”空然大师答道,“此番只我一人到此。”
善照想到方佛窟秘藏一事十分重要,乃佛门千年大计,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要事,能让华严宗、天台宗的二位首座为此奔走,无暇前来匯合。
空然大师一眼看破了善照的小心思,笑了笑,进一步解释道:“为了回敬白马法界结下的因果,那两位正各率人手扫清齐仙盟於洛阳附近的势力,虽无暇前来,却也能確保不会再有人前来打搅。”
“善哉。”善照欢喜道:“此地如今有师父坐镇,而赤衣尊者也已於前些日子被陈掌门所诛,如此一来,大事定矣。”
“哦?”空然大师异地看向陈阳:“赤衣尊者已败在小友手中?你这眼疾,莫非便是被他的毒火神光所伤?老訥与他也曾交过几次手,此人虽然走了邪道,却有著几分手段,每每与老訥对敌,虽然不是对手,却总能全身而退。”
“那是你这和尚的手段不硬。”老独眼在旁接茬道:“陈小子接连两次正面斗败那赤衣,此番不仅將其诛杀,更將焚血蛇王压在旁边松树岗下,其露出来的蛇头被土煞之气所浸染,此刻已变成了块顽石。”
“阿弥陀佛,陈掌门年轻有为。”空然大师双手合十,诵了声佛號,復又盯著老独眼:“这位是龙施主吧?多年不见,未料竟於此处相逢,算来,你如今也年过甲了。”
“我自是老了。”老独眼惆悵道:“又怎比得上你这老和尚修为深厚?我去江南之前,曾陪著家慈到白马寺上香,当时你便是这副模样,如今二三十年过去了,竟一点变化没有,莫非人老成精?”
周边僧人见老独眼说话不甚恭敬,纷纷对其怒目而视,口中喝道:“无礼!”
“喉。”空然大师摆了摆手,“此乃我相识旧人,不必见怪。说来这银杏院还是龙施主家中的產业,白马寺只是代管。如今龙施主既已归来,正该物归原主。”
“谢了,但我龙某人还没有无家可归,不需要和尚救济。”老独眼拒绝道:“既然这地方已归了释教,断没有再取回的道理。只是这地方前几日被一把火点了小半,只希望你们能早日將其復原,好生养护院內的银杏树,我自有我的去处。”
“龙施主放心便是。”空然大师笑道:“善照,你可听清了?这地方便交由你重建,
待得万佛窟之事过后,你便下山化缘,在银杏院的原址上重建一座庵堂。”
“是,师父。”
善照答应下来后,便引领空然大师去屋內安置,眾人各自分散。
路上,搬山派眾人走在一起,苗月儿好奇地道:“奇怪,净土宗也是佛门正宗,应也没有穷得揭不开锅的道理,怎地重修一座院落,老和尚还要徒弟自己去化缘?”
“大约是为了磨链心性吧,也算是一场修行。”陈阳答道:“通法之人向寻常百姓乞食化缘,既是为了消除骄慢之心,避免其自命不凡;同样也是为了与眾生结缘、令百姓积累乐善好施的福报,与抠不抠门关係不大。据说佛陀在世之时,也曾持钵亲自乞食。”
“真是了不起。”徐弘远讚嘆道:“也不知哪家人能有此殊荣,得以供养佛陀。”
“有一说一,在心性这块,佛门確有其独到之处,便是玄门也多受其影响。”陈阳说道:“別看空然大师没什么架子,但他却是中原佛门里一等一的人物,方才我与他照面,
便察觉其修为深厚,必然在赤衣尊者之上。他之所以没能降伏赤衣老贼,恐怕是想要將其生擒度化,且净土宗所擅的是梵唱咒法,並不適合与人正面对阵。”
徐弘远又问道:“那他与师父谁强谁弱?”
“瞧你这话问的。”老独眼笑道:“方才我在那老和尚面前损他,既是为了家產被占而出气,也是不想弱了咱们的名头。你师父通法修行才多久?便是他再怎么天资聪颖,
也不好赶上这上百岁功力的老和尚。修为是水磨功夫,得一点点积累。不过嘛,若是论及拳脚功夫,你师父大概能打好几个老和尚,这正是所谓拳怕少壮。”
眾人闻言,各自笑了起来,接著陈阳摇了摇头,劝道:“你还是將那张嘴收敛些吧,
別一口一个老和尚,空然大师到底也算得上是前辈高人,別为了一时的口头之快而与人结怨,反倒显得我们小气。”
自被陈阳从卸岭群盗之中捞了出来,老独眼自认又欠了陈阳一次,在其面前更加不好意思倚老卖老,便点头称是:“知道了,我以后再不说他就是。”
回到了房中,徐弘远与老独眼各自去准备乾粮清水,好饲养掘子甲与长耳骤,而苗月儿则將明晴膏打开,以葱白食指轻轻蘸取些许,细心地涂抹在陈阳眼眶周围。
陈阳只觉得药膏涂抹的地方,传来一阵舒適的温热,暖意涌动间,迅速涌入双眼刺痛的位置,將其中毒气牵引著,隨热气一齐发散出来,眼中的异物感顿时减弱许多。待得药膏干后,他从苗月儿手中接过条热帕子,擦拭了一番双目后放下,只见白暂布料上多出了几颗发紫的暗红色小点。
“这秘方果然不错,比老独眼的好用许多。”陈阳点头讚许道:“这才用了一次而已,刺痛感便近乎消失,拔出了许多毒素。以阴神释放的毒光,可直接伤人神魂、污浊灵光,不是隨便就可运功排出的,好在赤衣尊者的阴神质地不纯,不然就麻烦了。”
“这也是我头一次见到別人的阴神,果然有点邪门。”苗月儿同样点头,“也不知道若是玄门金丹蜕变而成的,又会有怎样面貌?想必比这驳杂不堪、形如鬼魅的物事更厉害许多。”
“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閒。”陈阳摇头道:“抱丹已经不易,更何谈元神?其实那赤衣尊者的阴神,也可以当作是未能成形的金丹。玄门金丹,佛门金身,二者能成其一,便已是世上少有的修为。”
“既然空然大师已到,再探万佛窟之事已如箭在弦。眼下我双目略好了些,你去把那翠竹蛇杖拿来,我助你早日將其炼化,也好让你有个合適物件傍身。总不能每次对敌都靠蛊虫与鐲子,若是对手衝到了跟前,你便无计可施了。”
苗月儿也知道近身处是自己短板,闻言立即起身去取蛇杖,同时问道:“对了,师兄,那件烈炎炮也拿回来了几日,要不一起取了来,我用针线改了,给你做一件道袍穿?”
“又不是娶亲的新郎官,哪个正经人会没事穿一身大红?”陈阳摇头道:“不过拿来也行,倒也不用做给我,掘子甲他们正缺护身的东西,我看就把那件袍子改一改,给掘子甲他们做个背心穿,顺便也可以將我那骤子的鞍换一换对了,你会针线活么?”
“瞧你这话说的,哪有女儿家不会女红的?”苗月儿娇嗔道:“我在秦淮河廝混的时候,穿的衣服可都是自家做的,你就等著看我的手艺吧。”
说话间,苗月儿已將翠竹蛇杖与烈炎袍取来,摊放在了陈阳面前。
赤衣尊者已死,两件法宝之內的分神因此失主,此刻已濒临消散。也因为其修为不够,並不足以凭藉灵宝上寄託的分神復生。从这两件法宝並不难看出,赤衣尊者大抵確实是死透了,令这两样物事炼化起来,比先前容易了许多。
陈阳在银杏院的空地里设坛做法,在这佛门的庵堂里头布下了搬山派炼灵阵。当著眾僧人的面,手捏指诀,步罡踏斗,展现出自龙虎山天师府內学来的正宗本事,以搬运法將二物摄到阵中,著手炼化起来。
被大小光头们注视,陈阳倒也没觉得尷尬,反倒因此更有些来劲。他將红皮葫芦取来,拔下塞子,將化了山精魄与赤衣尊者残魂的一葫芦灵液凭空浇出些许,化作阵密集的小雨点,洒进炼灵阵內,顿时令火势为之一振,以这灵液助力,將两样物事蕴藏的禁制破解,也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原汤化原食。
佛门年轻的僧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祭炼法器,纷纷好奇地驻足观看。北地全真、
武当二派,虽同属玄门,但法术风格却与江南符篆三宗大相逕庭,受佛门影响更深,彼此间多有相互借鑑之处,远不如陈阳现在耍的新鲜,只觉得十分好奇。
翠竹蛇杖,本体为一根质地仿若碧玉的竹子,顶端生有一颗蛇首,乃是设法將毒蛇与玉竹合炼而成就的宝贝,与南疆边陆的癌术有些类似,被炼入这根蛇杖的毒蛇,乃是俗名为“过山风”的剧毒之蛇,陈阳习惯称呼其为“眼镜王蛇”。
蛇首的顶鳞正后,生有一对较大的枕鳞,正是此类毒蛇的特徵,其虽为蛇属,却是靠捕食毒蛇而生,毒素之强,令本就是剧毒之蛇的其余蛇属也抵挡不住,毒发之时动弹不得,进而被其从头开始吞吃。
这条过山风如今与玉竹炼成一体,本有的灵智早被磨灭,虽残留著些生灵本能,也不过只是听命的傀儡,被陈阳以搬山术拘住,轻易地借著元阳真火破开禁制,苗月儿则趁机將法力打入进去,施法炼化。
趁著苗月儿运气的功夫,陈阳又將目光放在了烈炎袍上,心道他若没有看错的话,此物应是由火鼠皮织造而成。所谓火鼠者,出自《神异经》,又名“火光兽”,传闻棲息在“不尽木”之中,可以在火中生存,毛皮焚烧不毁,其精华被称为『火浣布”,於唐朝时,曾被东瀛的遣唐使见到过,称其为『火鼠裘”。
当日对阵时,赤衣尊者的这件袍子可化作毒炎真火,不仅能灼烧有形之物,更可挡下大智行者以神通凝链而成的金莲刀劲,於虚实二相,皆有著不错的护体之效,可谓难得。
显然,得到这火浣布后,赤衣尊者也费了许多心思,这才將其炼製而成,而其以赤衣为號,也间接证明了这件袍子的不凡,与翠竹蛇杖一攻一守,令这人在中原地界闯出了不小的声名。
“这东西不怕火焚,炼灵火阵的效用不大,已烧了这片刻功夫,却仅仅是有些温热。”陈阳眯著眼,细心感受著烈炎炮的气息,“照这么看,火焚不得,便只有用浸没之法,方可炼化其灵”
想通之后,陈阳便不再以炼灵火阵焚烧祭炼,而是指头一勾,將其收摄入葫芦中,以灵液浸泡的同时,又以龙鬚法笔在葫芦上一连写下六道镇邪符与完整的玄蕴咒,放置在法坛之上供奉。
“咳·—咳·——”
陈阳一连串精妙的动作,令眾僧看得目不暇接,便连空然大师到了身后也未曾注意,
直到老和尚轻轻咳嗽两声,他们这才如梦初醒,各找藉口、狼狐地逃窜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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