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春宵惊变,人狐嘴脸
纱袍员外回过神来,暗道这年轻道人怎生得这么亮的一对招子,同时,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好心请对方来喝自己的喜酒,这人不领情也就算了,却反过来咒自己纳了个妖精,
即便他刚才在这美貌道姑面前有些失礼,也用不著在这大喜的日子给自己脸色看吧?
“我那妾侍是清白人家的女儿,道长不要说笑。”纱袍员外的面色冷了下来,对陈阳道:“在下还要接待宾客,若道长不愿喝杯水酒,那便恕不远送。”
说著,纱袍员外在隨从的扶下就站起身,他刚准备转身离开回到宅院,只觉得胳膊肘一紧,方才还在数步之外的陈阳不知怎地就蹄到了跟前,一把抓住其胳膊。
纱袍员外下意识便想要甩开陈阳,谁知对方的手掌仿佛一只铁钳,任凭他怎么用劲都挣脱不开,只听陈阳笑道:“所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与居士萍水相逢,你不信在下之言,也是难免。相逢即是有缘,你可以不听,我却不能不救,这里一张护身符你且拿好了,可助你逢凶化吉、辟邪消灾。”
陈阳將折成一角的黄纸塞进了纱袍员外的袖中,“反正不收你银子,你且拿著吧,所谓有备无患。贫道现在抱犊山的寨子上落脚,日后你可来此处寻我。”
“你这泼道人,谁要你的破符!还不与我鬆开!”纱袍员外气恼地叫道:“丘安,丘安!你眼睛瞎了嘛?还不快来帮忙!”
一旁的隨从擼起袖子便要与陈阳过招,却被他脚步轻轻一晃,便扑了个空。
待站起身来,陈阳已经又回到了骤子旁,牵起韁绳已走得远了,几人只隱约听见苗月儿婉转的歌声。
“老爷。”丘安吞了口唾沫,敬畏地看著陈阳的背影:“那道人身法极快,似乎有些神通,莫非五夫人真是—”
“闭上你的臭嘴!”纱袍员外气恼地道:“五夫人乃是刘樵子家的女儿,你先前也是见过的,又怎么会是妖精?你这光长个子不长心眼的饭桶,隨便一个过路的江湖术士,就把你给糊弄了?”
丘安低下头不敢再回话,纱袍员外则將陈阳留下的符纸从袖口中取出,准备丟到地上。
已然高高举起的手,却莫名僵在了半空中,纱袍员外低眉沉思了一会,最终还是轻轻放下符纸,又揣回了兜里,並吩咐身边的丘安:“走,回去接待宾客。”
“是,老爷。”
这纱袍员外姓丘名熙绩,是当地知名酒坊之主,其以欒川之水所酿造的梨白,曾被北朝天子封为贡酒,传到他这一代,已歷经七世,家中积累有万贯钱財。
这人平日里乐善好施,为人和善且勤劳踏实,名声极好,但却有寡人之疾,才过而立之年,除却正妻外,又纳了多房妾侍,今天便是他纳新人的日子。
对方名为刘芸娘,父亲则叫作刘樵子,是欒川当地的樵夫。
前些日子,刘樵子打柴回到家中,突发重病而亡,因家中贫困,丘熙绩便出资为其安葬,其女芸娘为了报答恩情,答应了过门为其妾侍。此女年方二八,虽是穷苦人家出生,
却出落得一副冰肌玉骨的好相貌,是欒川地界有名的美人。
陈阳带著苗月儿在欒川县里逛了一圈,总算是將条子上所需的物资凑了个七七八八,
只可惜,这趟来俱是钱,手头却没有进项,见时辰不早,便准备踏上回程。
苗月儿收拾好包裹,掛在了鞍桥两侧,牵著骤子、亦步亦趋跟在陈阳后方,好奇地问道:“师兄,刚才那个色眯眯的胖员外,果真有妖气缠身么?”
“这还能有假?”陈阳淡定地道:“我一眼便看出了他有问题,这人已被吸去了不少精气,体內阳气已弱,我若没料错,那妖怪今夜便要动手彻底了结其性命。”
“啊?”苗月儿惊道:“竟这般凶险么—*也活该那胖子死到临头,竟活生生將救星逼走,亏得师兄好脾气,还是给他留了一张救命的灵符,也不知这人是否过得了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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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能帮就帮,尽力而已。”陈阳慢悠悠地走著,“再说,这员外的宅院虽然不大,却暗藏金银宝光,想来略有家资。若他能过了这一劫,正是个替我修道观的好肥羊。”
苗月儿心道,还以为这坏人今日里良心发现,想要做些好事,原来却是这么个意思。
不过,破財消灾也是人世间的常理。
“那咱们这就回山,等著冤大头上门唄?”
“正是此理。”
行到无人处,陈阳手掐指诀,口中念念有词,运起神行法,祭出灵符,眨眼间已如疾风般远去。
欒川城內,丘家宅院,维持了好一阵热闹景象,筹交错、杯盘倾倒,不知不觉间已经月上枝头,醉的宾客这才逐渐散去,各自归家。
喝得醉的丘熙绩,从丘安手中接过一碗醒酒的辣鱼汤,抬头一饮而尽,
他擦了擦嘴,想起芸娘那雪白的肌肤,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火热,推开扶的丘安,踩著东倒西歪的步子,兴冲冲地走至西厢,眼中只剩下了那间新人在的屋舍,还有从窗户处泄出的暗昧烛光。
停下步子,正了正衣冠,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芸娘,为夫的来了,良宵苦短,咱们这便休息了吧?”
说著,丘熙绩便上前去握芸娘的手,对方半推半就地躲闪了片刻,终究还是被他將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一把抓住。
丘熙绩大笑道:“芸娘,你的手好嫩、好滑!”
说著,他便急不可耐地上前去剥芸娘的衣裳,急色之下,手上的劲道不由自主地用大了几分,只听得裂帛之声伴隨著惊呼一同响起,丘熙绩的眼前露出了大片雪白肌肤,夹杂著雪中寒梅的芳香。
他只觉得脑海中有根弦轻轻断开,自此除却粗重的呼吸声外,再听不得其他声响。
一把將佳人推倒在榻上,丘熙绩正要翻身上马,却没有发现身下的『芸娘”,此刻嘴角已朝著两侧弯起,诡异的笑容仿佛狐狸的脸庞,朝著丘熙绩的耳边轻轻吹出道霜雪般的白气,只见刚才还急不可耐的胖大员外,立即便如同中邪般僵在原地,沸腾的欲望冻结在他脸上,令烛光下的面庞显得尤其拧。
“这急色鬼。”
芸娘一把將身上的丘熙绩推开,上身只系看件绸缎肚兜,赤看两条纤细的臂膀,清秀的嘴脸变得越发尖长,“天天吃老娘的豆腐,手上就没个消停!若不是还有几分气运在身,早也將你这夯货的心肝剖出来下酒,今天晚上就將你了帐!”
將丘熙绩绑在床边春凳上,“芸娘”俯下身,想要將对方衣领剥开。
此刻,她手上的指甲不知何时已变得猩红修长,仿佛野兽的利爪,只需轻轻向前一探,便能掏出眼前男人的心肝。
恰在这时,原本被丘熙绩放在兜里的符纸因其动作而掉落在地,隨即表面闪过一道灵光。
原本摺叠成三角形的符纸於某种冥冥之中的力量下,自发弹开伸展,变幻著身型,几息的功夫便化作了青色的纸片小人,纵身一跃,离地三尺高地跳起,一脚端在『芸娘』的下巴上,瞬间便將这人狐一般的女子踢上了半空,头重重地撞在天板上,发出一声惨叫。
本是一脸淫贱神色的丘熙绩,在这惨叫声中醒转过来,惊讶地发现自己被绑了个结结实实,手脚已动弹不得,而心心念念的俏佳人此刻也变得面目全非,牙咧嘴的嘴脸如同狐狸一般,哪还有半分温柔顏色?
亲娘咧,“芸娘”真是妖怪,自己竟然真撞邪了?!
下意识想开口呼救,只是丘熙绩的神智虽已復原,一身气机仍是散乱,张开嘴如喘粗气般“”不停,口中却吐不出半个字,心中越发惊恐。
“什么人算计老娘?!”
芸娘”跌落下来后,捂著红肿一片的下巴,恶狠狠地看向还没自己小腿高的青色小人,“你又是什么人,怎敢坏我的好事?!”
青色小人並没有回应,只是朝著『芸娘”勾了勾手,示意对方放马过来,隨即摆出个大鹏展翅的姿势。
芸娘”不敢小看眼前的纸人,如野兽般四肢著地俯下身,又朝著青色纸人吹出霜白气息,裊烟雾所经过的地方,仿佛时间、空间也就此凝滯。
正摆著姿势的青色纸人见状,身上忽然灵光一闪,只见其一身字符於光芒中朝外浮出,头尾相接,连接成一尺长短的青龙,甩著尾巴,迎面將霜白气息冲开,一头顶在了『芸娘”一对高耸的中心处,正是中丹田的位置。
青龙虽小,去势却极快极凶,一头撞上后余力未散,化作一道气劲透体而出。
芸娘”被远远地震退出去,仰头喷出一道血箭,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心下思索道:这是哪派道人的符篆,竟有如此威能?老君山上的小牛鼻子万万没有这份能耐。
莫非是哪个玄门的老怪就在附近?
罢了,眼前这亏吃便吃了,没必要为了这么个寻常货色冒险。
如今形势不对,还是赴紧脱身为妙。
芸娘扭头看向一旁的丘熙绩,用那张狐狸脸笑道:“郎君,今日便暂且放你一马,咱们后会有期。”
不再与一尺青龙纠缠,『芸娘”一翻身,放出一阵满是腥臊味的烟雾,正要藉机遁走,却又被青龙追上,闷头又是一顶。
只见被撞了个正著的“芸娘”落在地上,变作一只小巧的金丝绣鞋,真身已经借势遁走。
青龙不甘地在屋內游荡一圈,这才返回符纸处。
组成青龙身躯的字符尽数回到符纸后,墨跡却变淡了许多,几不可见。
丘熙绩一阵猛烈挣扎,好不容易才脱困,身上也因此被绑出了好几道红印,刚才发生的事已经嚇破了他的胆子,眼下並没有一点寻欢作乐的心思,怪叫著將一眾家丁隨从唤来,先是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通,然后就吩附其连夜准备车马。
丘安不明所以,於是出面问了一句:“老爷,这大半夜的,你是要去哪?”
“去找白天那道人不对,是仙长救命!”丘熙绩將符纸紧紧捂在胸口,警惕地打量著四周,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要不是他给了我这符纸,恐怕我现在已被那妖精掏去了心肝。那妖怪与我说什么后会有期,必然是打算捲土重来,趁著这灵符还有效果,我得赶紧去抱续山请那位真人出马,將这妖魔降伏。”
只是眼下,丘家隨从们的酒劲还未退去,头重脚轻、晕晕乎乎之下,手脚迟缓,车马准备了半大,令丘熙绩快到天亮时才出发。
一路上紧赶慢赶,他双手片刻不离陈阳留下的灵符,只將其当做救命稻草。
抱续山距离欒川县有五十里,再加上路上崎嶇难行,快到响午时分,丘熙绩才带著一眾隨从来到山脚,然后又了一两个时辰徒步登山,他心道自家的车马也算是迅捷,尚且了这许久的功夫,一路上也未见那位真人的踪影,也不知他是否回了山门,是否落在了自己后头。
若是扑了个空,那又该如何是好?
也罢,他若不在,我便在这等著,总比在家里呆著安生。
“老爷。”一旁的丘安远远地看见寨门上的虎头,脑袋一缩,小声道:“这抱犊山上的土匪鼎鼎大名,虽说於不久前已经逃散,可那道人真会在这闹贼的地方修行么?”
“你懂什么,有道之士岂能以常理度之?”
正说著话,丘熙绩已远远地望见陈阳自寨门中出来,仍旧是与昨日一样的打扮,只是与赶了许久路的自已等人不同,身上並无半点尘土、脸上也无任何疲惫之色,反而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果然是有道高真!
丘熙绩大喜过望,小跑著赶到陈阳面前,二话不说先跪倒在地,朝著陈阳磕了三个响头,连声道:“仙长爷爷,小人昨日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您老人家,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万请救小人一命!”
望著磕头如捣蒜的丘熙绩再无先前那般神气,陈阳回头看向后方观望著的老独眼,使了个眼色,示意道一一你看,钱粮这不就送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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