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破体而出,手到擒来
“哦,道长认识这个被附身的人么?”李延已將腰间长剑拔出,把官袍一边下摆塞入腰带,警惕地注视著前方,“他是如何在这伏魔殿內脱困而出的?”
“这人是曾经魏国公府的亲兵家將出身,后来普升为百户,我原以为他大概在应天城的动乱里殞命,倒是没料到其会被户偶虫附体。此举也真是丧心病狂,
合该徐家不能成事。”
瞳孔外显出一圈金环,陈阳隔空观察著王百户身上的邪气,受到下方伏魔大阵的刺激,其体內的户偶虫王很是活跃,成千上百对节肢正颤动不已。
“至於脱困,魏简之真人的灵符妙则妙矣,却与这伏魔大殿的阵法不大契合,使得激活阵法后自行脱落的瞬间有个空档,被这邪票所察觉。”陈阳朝著二人解释道:“无妨,我等三人將其制伏后重新锁入棺木之中便是。在这伏魔大殿內部,就算它有三头六臂,也发挥不了几分本事。”
听到陈阳这样说,张成松这才鬆了口气,心道只要不是这邪票的道行深厚到伏魔大阵也镇压不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其暂时脱困,也並不要紧。就算他张成松修为浅薄、法力不济,身边还有这位搬山道人在场,足以应对眼下这阵仗。
“好,我就先为道友打个头阵。”
有心显一显手段,张成松將还未合上的牢门打开,矮下身第一个走了进去,
从袖中掏出一张灵符,其上字跡鲜红若血,正是天师符法之赤官斩邪神符。
陈阳口中一句“道友请留步”还未来得及出口,张成松已经祭起灵符,只见斩邪符迅速化为飞灰后凝聚灵气,化为一道炽热红光激射而出,隔空照在王百户胸口处的银色飞鱼上,將精细织造而成的补子烧灼出一个大洞。
所谓飞鱼者,其实也是龙头龙身、四爪而有鱼鰭,此刻官服上的飞鱼在斩邪符下已失去了头颅,露出其下苍白而无血色的皮肤,属於武人的坚韧胸膛上,眼下却生出了无数起伏不定的细小纹路,在迅速膨胀后破体而出,仿佛一条巨蟒黑龙,朝著张成松扑击而去。
陈阳眼內,原本附著在脊椎上、龟缩在胸腔中的户偶虫忽然膨胀数倍,似乎是发生了某种奇异的灵性变化,继而產生了蜕变,与他先前所见过的那条大户偶虫的形態並不相似。
见情况危急,他也顾不得许多,抢先出手,將龙鬚笔握在手中一划,以气劲摄住张成松的后领,將其倒提了回来,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
张成松的脊背因此重重地撞在了桃木柵栏上,一时疼得牙咧嘴。
“这东西不大对头,二位当心些。”
陈阳望著那从胸膛处生出的黑色长虫,发现其只怕有两三丈长、水桶般粗细,光是额尖生出的两道触角就有婴儿的小臂粗,论及体积,其实已经比其寄生的躯体大上许多。
短短几息之內,户偶虫王的体態就完成了这样大的改变,令目睹此状的几人感到匪夷所思。
户偶虫王现身后,见一击不中,並没有再继续追击,而是將身躯一扭,朝著旁边隔间处撞去,坚硬如铁的柵栏在其一击下脆弱不堪,被轻易撞得粉碎后、木屑漫天飞舞。
將棺木抬进来的几名观山太保眼见如此,想到自己先前搬运的便是这样一个凶物,顿时后怕不已。
“.—”陈阳眉头一皱,“这东西很聪明,它是打算放出其余镇封於此的妖魔,进而掩护自己脱困。”
正如陈阳说的一样,户偶虫王打破了隔间之间的柵栏,轻易將其內封锁鬼物的器血打碎,然而其运势不好,从中只冒出了一道稀薄的黑烟,很快就消散於无形,仿佛从未存在。
伏魔殿內如今较为空旷,被镇封的妖魔也不多,其中不少年代久远。即便如此,妖魔之中必然也有虽然虚弱、却也仍有气力之辈,一旦脱困而出、即便是无法走脱,也是桩麻烦事。
在这罗天大的时候,伏魔殿內要是出了这么一场乱子,天师府顏面何存?
想到这,张成松脑门上生出了几滴冷汗,心想为什么偏偏是自已碰上了这事,正打算起身阻止户偶虫王,又感到背上一阵针扎般的疼痛,隨即一个超,
险些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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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自己如此不中用,气急之下已然面色潮红,乾脆咬破舌尖吐出道鲜血,顺势画起血符,不断地以斩邪符击出。
“黄河远上百云间,一片孤城方仞山”在这关头,早已拔剑在手的李延已然挺身而出,以迅捷身法直刺户偶虫王侧面七寸处,剑刃如霜,气势雄浑。几个观山太保见此行主官都已上阵,也就只有硬著头皮跟上。这几人都是封君辅的门人,掌握的手段自然也与其一脉相承,可是来的匆忙,烟术与纸人这些需要引子的术法並不能运用,也就只有跟著李延拿出护身兵刃,上前肉搏。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的身法十分诡异,柔韧性远超常人,仿佛骨头都是软的一样。
眼见得要被包围,户偶虫王的无数对节肢乱颤之下,化作旋风般狂舞不已,
將李延逼退的同时,又刺穿了一名来不及后退的观山太保胸膛,回首一咬,將血肉化作脓水吸入,留下一副泛黄的骨骼。
与其余眾人將注意力集中在户偶虫王本身不同,陈阳发现伴隨著其行动,与其尾部相连的王百户也跟著跟跟跪跪地移动了几步,可见虫王的活动范围,实际仍是以被附身的躯体为中心。
所谓方变不离其宗,无论是虫王还是寻常幼虫,即便威势已经远远超过附身躯体,似乎仍无法从其上脱离而独自存在。
生克制化之道,便是寻找到事物弱点,进而施以针对性的举措。越是事態紧急,越要保持冷静,绝不能如无头苍蝇般疲於应对,进而令局势落入对方的掌控。
“虽说王百户与我有旧,眼下也管不了那许多了———”陈阳快步绕向侧后方,左手一抖,掌心已多出了两颗黑不溜秋的铅丸,正是秘制雷火弹。
雷火弹本是陈阳未掌握道术之前的应敌手段,经过他特意调整以及对原料的进一步精炼后,威能其实已比普通雷法更强,这地下大殿阴暗狭窄、又是混战,
贸然动用阴阳两仪神雷容易误伤旁人,反而不如动用这老手段。相比起来,符法对於阴灵鬼物有效一些,在对付如虫王这一类的精怪上,其实不如雷火弹远矣。
“爆。”
陈阳左手一挥,便以熟练手法將雷火弹精准地丟向了王百户身躯与户偶虫王的连接处,隨即手掐指诀,以附著於其上的灵气將其提前引爆,隔空炸响。
光芒闪烁间,照亮了数张面孔,有的焦急、有的冷厉、也有的镇定自若,更將户偶虫王那有著上唇下唇、大小顎各一对的口器显现出来,虽然只有一瞬间,
那不断开合的丑陋模样仍给几人留下深刻印象。当伴隨著火光一起出现的爆炸声消失后,银白色的飞鱼服已然变得焦黑一片,与户偶虫王尾部的连接部位也出现了多处破损,坑坑洼洼的伤口处留下了暗紫色的腥臭污血。
陈阳看也没看雷火弹的效果,早有准备之下右袖一甩,藏於其间的黄玉斩蛟剑已在一道青光的裹挟下飞出,又补上了一剑。
斩蛟剑虽小,剑势却极为凌厉,结合於其上的煞气更有摧锋破敌的妙用,尸偶虫身有甲胃,是“贏鳞毛羽昆”之中的昆虫,五行属金。
火能克金,所以当斩蛟剑以凌厉剑光將这已被炸伤的尾端切断的同时,明黄色的火光也从断裂处骤然亮起。
原来陈阳在用剑之前,已將龙鬚笔在剑身上点了一点,加持真火符於其上。
如今在元阳真火的焚烧下,坚硬甲壳很快就变得通红、令户偶虫王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啸叫声。
从附身之躯上脱离,显然对这虫王有极大影响,膨胀起来、半立看的身躯有多处忽然爆开,暗紫色的血液飞溅下,无力地从半空之中跌落,凶威顿减。
以剑法应敌的李延顿觉压力一松,收剑后退几步,身上官袍因沾染了虫王污血而有看多处腐蚀,露出內部的白色里衣,佩剑也多出数个豁口。
对此毫不心疼的李延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剑刃,便再度將其举起,从虫王的口器里头刺入,狠狠搅动数圈。
相较於先前的凶威赫赫,眼下户偶虫王却像泄了气的皮球,双鄂在剑身上咬了数下,也只是擦出了些火星,並无力阻止,很快便受了重创。
事已至此,哪还管得了要不要將其制伏后重新镇锁,先令其再难作票才是正事,张成松先前一直以符法在旁助阵,此时因为失血,面色略有些苍白,他一一拐地走上前来,將数张血符贴在虫王的身上,令其身躯明显一僵、挣扎变得越发无力。
虽然事发突然,也为此毁了儿个隔间,令得周遭一片狠藉,好在除却折损了一个观山太保外,並没有发生太大事端。
这时,张成松才鬆了口气,接著坐到地上,露出疲態:“这妖物有些厉害,
力大无穷又刀枪难伤,我的符法也儿乎奈何不得道友刚才到底是做了什么,
令其忽然露出了颓势?”
李延也好奇地看向陈阳,其余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狈,唯有陈阳只是沾染了些灰尘。
“这玩意凭藉著寄生而存活,习性上有些类似於冬虫夏草,虫躯看似强横,
但遭到附身的躯体亦是其根本。”陈阳为眾人解释道:“它先前被上清派的灵符所镇压,封存於棺木之中,我想,其实也有趁机休眠的意思。”
“虫王本身在伏魔大阵中受到压制,却可以藉助所寄生的人体而减轻阵法影响。其先前的蜕变,也是藉助人体经脉的运气,若没有这副身躯的支撑,光凭其本尊並不足以完成这蜕变。”
“所以道友才设法斩断了这二者之间的联繫—.”张成鬆了然,“这副躯体既是其强横的关键,也是其弱点所在,果然是祸福相依。”
“能迅速找到应对之法,道长的眼力与决断实在难得。”李延称讚道:“此番若没有你助阵,想要將这虫王制伏绝没有这么容易。”
想到这,难免有些庆幸这番来的不是封君辅那无能之辈。
户偶虫王的生命力很是顽强,即便多处受创也並未断气,就在几人谈话的功夫,一身的短小节肢还在不断地挪动身躯,妄图藉此重新与附身之躯相连,被陈阳隔空以法笔连点数下,身上又燃起了几点元阳真火后,这才在真火炙烤下消停下来。
“才这么些天,这傢伙的成熟程度已超过了曾经將军家內的母体,也不知法寅到底用的什么法子,將其催熟得这么快只可惜,白费了先前於伏魔殿里做好的布置。”
陈阳走到被直接吸食得只剩骨架的观山太保身边,蹲下身去查看痕跡:“户偶虫的体液本身就有腐蚀性,但却是可控的。它化人血肉的方法,应该就是藉助这种在催动下强化数倍的腐蚀之能,方才有快速化去皮肉的威力。
你们再看这骨架色泽泛黄、质地坚硬之余又有些柔韧,想必就是因为所谓蜡骨法。过刚则易折,这法子有助於令身躯保持柔韧,行动起来也更加灵活。先前教训封君辅的时候,我就感觉他的身躯与常人有些不同,折其骨头的时候手感不对,现下看来確实如此。
將骨头变成这副样子,光靠链气是很难的,何况这人本也没有通窍。这功夫想必是以某种药膏涂抹骨骼而成,修行起来很是不易。且此法应当是有利有弊,
眼下虽然有作用,但年老时只怕会因此而患上骨疾,骨骼无法支撑身躯,只能臥病在床。”
折损了一名同伴,已令剩下的儿个观山太保心中难受,见陈阳文隨意地点出了蜡骨法的关键与弊端,於是更加心慌,沉默著低下头无言以对。
李延暗道,怪不得陛下原本打算让陈阳执掌观山太保,封君辅与其相比实在差得太远-虽说这位陈道长修行之日並不长,但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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